前几天,东管内城河那边有个老石头桥塌了,大家一合计,索性就在原来的地址上在重建一个。
挖桥那天就出了怪事。
当时勾机正在清理河里的淤泥垃圾,没想到一铲子挖出来很多小泥人,数量不多但也不少,大概有几十个。
这些泥人有小孩手臂那么大,身上都没穿衣服,只有脚没有胳膊,泥人的脸被颜料涂成了纯白色。
泥人的表面刷了某种防水剂没被河水泡烂,古董行里的人争论的也就是这个,其中就有人认为,说保护着泥人表面的这种防水剂,在古代是没有的,这些泥人是现代的。
另外一伙人就反驳了,他们说这些白脸泥人的刻刀手法和整体风格,包括臃肿肥胖的脸蛋,明显是唐代的风格,他们说河里的这些东西是唐代的。
这些东西当时遭到了哄抢,还没等有关部门过来收缴,就被现场的民工和路人哄抢干净了。
那些古玩商闻讯而动前去收购,收的价格都不贵,完整的给几千块,破损的品相不好的给几百块,所以这批东西就流散在了当地的古董市场。
其实有很多人想一次性吃下,但就是因为摸不透那种类似现代的防水材料涂层,所以都在观望不敢下手。
我对这批东西很有兴趣,越是怪异的古董,反而越能勾起我的兴趣。
这摊主领着我和秦云云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一家名叫三源阁的古玩店。
地摊老板叫店老板三哥,看来他们关系应该还不错。
“三哥,你那几个泥人上礼拜不是说想出手吗?文老板是京北来的,三哥你先拿出来让文老板看看,掌掌眼。”
店老板三哥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他有很大的啤酒肚,圆脸,眼睛很小,一看就是那种会精明算计的人。
“文老板,姑娘,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拿。”
“阿明,给客人上茶,”他招呼店伙计给我上茶。
我和秦云云正喝茶的功夫,胖老板就抱着一个木头盒子出来了。
打开木盒,盒子里平躺放着三个身形臃肿的泥人,泥人没干没裂,整体颜色暗褐色,但泥人的脸被矿物颜料涂抹成了白色,猛看一眼还有点渗人,有点类似扶桑国艺伎的那种白面妆。
而且泥人的嘴角被刀刻的上挑,明显是在笑。
这......别说,这东西还真够怪的,看着确实像唐代的风格。
三尊泥塑的表面还残留着一些防水材料,我可以断定,这种防水涂料一定是现在的。
那这就互相矛盾了.....怪不得很多人吃不准想着急出手,可能都怕砸在自己手里。
秦云云拉了拉我胳膊:“文材,可别买这东西,这泥人都太丑了,那白脸晚上看着还渗人,你可别买啊。”
一听秦云云劝我别买,这古董店的胖子老板顿时急了。
“怎么丑!怎么会丑呢!一点都不丑,不信你看!”情急之下,胖老板单手拿起来泥人,对着自己脸蛋比划。
“你看,嘿嘿,我们两还挺像的吧,这你能说丑?”胖老板比划着呵呵笑道。
胖老板在笑,泥人本来就在笑,而且两人的脸都很胖,看着还真有三分相像。
盯着两人的脸,有一瞬从心底里,我突然生出来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别比划了,快放下来!”我一把从胖老板手里抢过来东西。
胖老板呵呵一笑道:“怎么样?不丑吧,我还觉得挺可爱的,这可是唐代的东西,文老板你远到而来,要是有意思的话,三个打包,九万块钱!”
“怎么样?一个三万,价格够公道了吧。”
还沉浸在刚才那种一瞬间的感觉里,我把泥人放到木盒里盖上盖子。
“成,三个九万,我要了。”
“文材!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秦云云瞪眼看我,她不乐意了,因为她不喜欢这些东西。
最后她还是顺了我意思。
我花了九万块钱买下了这三个泥人。
叫王栋的地摊摊主出来送我,他留了我个手机号,并且笑着和我说以后有机会在合作,我估计他这单的返利抽成不低。
付了钱出来,秦云云一路抱怨,说我瞎买东西,说三个泥人白给她都不要。
晚上我一个人住在宾馆,因为秦云云父母在家,我觉得晚上住在人家里不合适。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索性就不睡了。
从床底下拖出来木头盒子,我掏出来三个泥人,把它们立着放在地上。
三个光着身子,胖胖的白脸泥塑立在地上,它们眼角上挑,嘴角上浮,看着我在笑。
盘腿坐在地上,我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算了,不想了。”我没管地上站着的泥人,倒头就睡。
抱着枕头,后半夜的时候,我睡的正香就翻了个身。
我迷迷糊糊的半睁眼皮,眯了一眼。
“谁!”
“谁在那!”
我是关灯睡觉的,黑暗中光线不足,我好像看见旅馆屋里的桌子边,有三个人坐在椅子上。
听到有人喊,三个人十分僵硬的,缓慢转头。
是三张胖胖的大白脸.....
“啪!”我猛的按亮了床头灯,脸上惊出一层细汗。
现在桌子那边空空的,并没有坐着三个人。
在看地下,那三个泥塑人,还保持原样,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蹬上鞋披上衣服,我忙拉开抽屉找出纸笔,简单的画了两张破地狱符,然后用剪刀把符纸裁剪了下来。
用的不是黄纸朱砂,虽然效果会打折扣,但也有用。
默念法咒,在三个泥人面前,我用打火机点着了符纸。
火苗快烧到我手的时候,我顺势松手。
点点灰烬散下,落到了泥人的头顶上,又落到了地上。
我皱眉低头看着地下。
纸张烧过的余灰,随即飘散而下,隐约形成了一个烧着的大字。
“冤......”
此后一夜正常。
......
天刚亮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我一看手机号,是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一般的陌生号我都不接,因为有很多诈骗和推销保险的电话,所以我开始就直接挂了。
没想到我刚挂,对面马上又打过来了。
“喂?哪位?”我无奈的接了电话。
电话里的人说话喘着气,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文.....文老板!”
我听声音听出来了,给我打电话的是昨天那个掮客王栋,就那个地摊老板。
“是你?找我干什么?”
“文老板,出事了!出大事了!”他在电话里的音调忽然提的很高。
“昨.....昨天三源古董店的周老板死了!”
“谁死了?周老板?就是昨天卖我泥人的那个胖子?那个古董店老板?”我听的一愣,那人昨天还是红光满面挺健康的一人啊。
“怎么回事,人怎么死了?别慌,你慢慢说。”
“哎.....这!这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文老板咱们还是赶快见一面吧,我在古董市场北边的茶楼里等你,文老板你赶紧过来,我有话跟你说。”电话里,他声音听的有些着急。
“行,你就在那等我吧,我这就过去,”说完我匆匆的挂了电话。
直觉告诉我,这事应该不简单,所以我也认真起来了,不敢怠慢。
大早上的茶楼里没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王栋,他正捧着茶杯,愁眉苦脸的。
拉开椅子坐下,看服务员走过来要点单,我忙说先不用。
“怎么了?你刚刚在电话里说古董店胖老板死了?怎么回事?”我皱眉问他。
他端起茶杯一仰头,咕咚咕咚的一饮而进。
放下茶杯,他擦了擦嘴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文老板,我也是早上刚知道的,因为我们出摊的起的早,我就去看了一眼。”
“吓....吓死人了。”
当时周围有人群议论说:“三源阁的周老板脱光了衣服,他晚上照着镜子,往自己脸上抹了四盒白色粉底。”
“然后蹦蹦跳跳的,跳河里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