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这我倒未曾听人提起过。再者,这皇上何时改了性子,大冬天的倒是喜好出远门了?”听罢,柳湘云立即十分疑惑地望向骆玉华。
这南巡一年一度,要说今年年初就去过了,怎么可能拣个这样的日子下江南?越想越不对劲,柳湘云不免又多看了骆玉华两眼。
“啊?那估摸是奴才们禀告的消息有误!”骆玉华尴尬的陪着笑,心里却又是一沉。
毫无疑问,穆子墨又耍了她!
后来,两人又絮絮叨叨地念了一些琐事,骆玉华一直呆到快午时,这才匆忙借故离开。
好险!一出宫门,骆玉华立即摊了下来,身子无力地靠在了初冉身上。
这一仗打得可真辛苦!为了避免柳湘云看出任何破绽,她硬生生装蒙带傻了一个半时辰。
“总算是过去了,咱们回去吧。”与身边的初冉对视了一眼,她转而重重了口气。
穆子墨,你又欠我一次!她无声地在心底叹道。
看来,这往后的日子她必须与穆子墨搞好关系才是!只是,这穆国最具实力的掌权者为何要偏偏是最恨她的人?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会捉弄人。她无奈一笑,随即走向了早已停在一旁的轿子。
“王爷可有说过什么?”上轿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扶住轿子的手随即又放下了。
若是她没有料错,穆子墨定不可如此平静地看着她做这一切。
一直立在一边的小厮见主子发问,急忙上前了两步,恭敬地回道:“王爷只是嘱咐奴才们,不论王妃有何命令,谨尊吩咐便是。”
听完小厮的回话,骆玉华不免一怔,眉头皱了皱,最后什么也没说,钻进了轿子内。
“冉儿,我看今日天色还早,不如咱们到集市转悠一圈,怎样?”骆玉华越想心里越是狐疑,右手一掀帘布,却发现外面热闹非凡,一时不觉起了一些贪玩之心。
她确实是累了,短短一个半时辰,她脑子被迫接受了许多没法想象的现实,直到这会儿工夫,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启禀王妃,王爷另外有令,命奴才们早些将王妃送回王府中,路上不得随意耽搁。”刚才退到后面的小厮不知何时又走上前来,战战兢兢地道。
又是穆子墨!敢情他倒真是料准了我会有此念头?冷不防自嘲了一声,骆玉华随即将帘布重重放下。
“打道回王府。”随后,一阵没有温度的声音闷闷地从轿内传来。
回去后,不知又将是如何一场局面?
但凡一想起那张除了恨就没有第二种表情的脸,她的心里就不禁一片冰凉。
“小姐,慢着点。”软轿一落地,初冉急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主子扶了出来。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周旋,这会儿又是一阵颠簸后,骆玉华不觉有些疲惫地眯了眯眼睛。
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简直就难以将自己所处的形势与孕妇联系在一起。
穆子墨甚至没有把她当人看待!她对于他,至始也只是个交易品。
“奴才见过王妃,适才王爷命奴才到王府外守着,说是见到王妃后,立即请到园子里去。”又是张陌生的面孔。
骆玉华停下了脚步,身子一转,略微犹豫了一下,故道;“知道了,带路吧。”
她今天实在是没有精神再与穆子墨斗智斗勇,姑且,顺了他的心便是。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还挺得住吗?”初冉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连着说话也嗓音也充满了不悦之情。
骆玉华没有回答她,只是摆了摆手,面色渐渐有些苍白,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一边初冉见主子如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只得忿忿地托着她小心地走进了王府内。
“小姐,等会儿见了王爷,你稍微忍着点,别再硬着扛了。”经过一个椭圆形的清池时,初冉悄悄附在骆玉华耳边叮咛了一句。
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明明不是洒脱的性子,却生生要争口硬气,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心里伤得紧?
“恩。”骆玉华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心头却有股暖流划过。
左弯又绕的,大约一盏茶工夫后,一座菱形的阁台在一片葱木花香中渐渐显露出来。
骆玉华抬头冷眼扫了那高高在上的亭阁一圈,只见穆子墨正对着她,手里捏着一只玉杯,视线懒洋洋地投掷到她身上,在他对面,一个挺直的深紫色背影朝外对着她。
骆玉华微微皱了皱秀眉,心下暗自思忖道,不知这穆子墨又想出了什么把戏?
心里顿了顿,她突然推开了初冉,双手轻轻地拍了拍袍子的后摆,这才换上一副自信昂扬的模样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
“见过王爷。”她弯弯腰,目光笔直地对着穆子墨。
今天的她异常客气,目光沉静如水,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穆子墨勾了勾嘴角,狭眸轻眯起,冷冷地扫视着她,心下不禁也有些意外。
“王妃,这位是本王的三哥,祥王爷,想必本王还未正式为你作过介绍吧?”似乎是有意地加重了“介绍“二字,穆子墨嘴角随之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寒冷得视线却片刻也没有离开过骆玉华的脸庞。
听到穆子墨有些挑衅的话语,骆玉华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转过身,依然不咸不淡地对着穆子祥作了个揖。
“骆莹莹见过祥王爷。”规规矩矩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
穆子祥将手中的玉杯慢慢放下,随即扯出一抹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点了点头。
对于骆莹莹,虽然之前见过几次,但是自上一次大闹宫宴后,他对她又多了一些莫名感觉,总是有些莫名想法认为她一定对他有着某种关联。
“坐吧。”穆子墨动作十分自然地将她拉到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骆玉华扫了两人一眼,脸上始终不动声色。
而两侧的穆子墨与穆子祥也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聊了聊朝廷中无关紧要的琐事,面上淡淡的。
“启禀王爷,李主子今儿一直不肯吃药,说是立即要见王爷一面。”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两盏茶的工夫,穆子墨的贴身小厮突然走了进来。
亭阁内突然很安静,穆子祥和骆玉华这一次几乎很有默契地看了看穆子墨,只见他神色不咸不淡,眼底不经意划过一道不耐烦。
“四弟,我看你还是去看看,以免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这时,穆子祥懒懒地说了句话。
至始之终,他的表情一直平平淡淡的,甚至连说话时,嘴角也是很不情愿地扯了扯。
穆子墨点了点头,目光随后似乎十分自然地扫到骆玉华脸上,鹰目中的寒冰竟微微融化了一些。
“王妃,本王先失陪片刻,你好好招待三哥才是。”话说完,别有深意地巡视了两人一眼。
接收到两道怪异的目光,骆玉华抬头不自然地望了望他,见他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阴寒,只得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穆子墨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后,这才匆匆离开。
骆玉华不觉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匆匆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她终究是个好面子的女人,自己的丈夫在别人面前公然地让自己下不了台,实在是令她有些难堪。
再者,穆子墨走后,也顺势将几个贴身仆人带走了,这会儿,亭子里就剩下她和穆子祥,以及身边两位斟茶的丫头。
两人一直沉默着……
“今儿个你的气色似乎没有前几日好。”穆子祥将玉杯中的碧罗春一饮而尽,笑着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有深究、试探、甚至于,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愫。
她想,也许是厌恶吧!
“是吗?也许吧。”骆玉华几乎反射性地冷哼了一声,心里暗自揣道:穆子墨一走,他倒是连弟妹也不屑于喊了。
穆子祥回头再望了望她,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接着,两人又是一阵不语。
冬季的风顺着清澈无波的池子扑面吹在脸上,虽然有些阳光的味道,却终究透着股寒意。
骆玉华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藏在宽大水袖里的双手交叠地握在一起,悄然地搓着。
该死,她到底要陪这个男人吹风吹到何时?心里一团烦躁,脸色也不由渐渐暗了下来……
“当日……你何以一见我,便说出了一段那样的话?”就在她快以为他们要一直这么坐下去时,穆子祥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带着一些迟疑,目光始终注视着亭外一片绿色。
原本几乎要忘了那件事的骆玉华这会儿不禁有些无措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审视了他一会儿后,这才急忙整理了个理由,也同样慢条斯理地说了出来:“大约真如咱们王爷所说孕期的不良反应吧。”
她刻意地加重了“孕期“二字,一脸风淡云轻。
究竟是三十三岁的女人,她始终让自己的表情维持着一贯的漠然和平和,即使是慌乱,那也仅仅属于一刹那间,她能迅速将它们掩饰得很好。
“是吗?本王却不这么认为。”穆子祥突然将视线对准她,原本淡淡的目光转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心下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骆玉华有些嗫嘘地望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胸口几乎不可抑制地快速起伏了起来。
“你在紧张。”那张俊脸伸至离自己仅仅一寸远时,又忽然转了过去。
穆子祥又径自将玉杯递给了身边的丫头,语气恢复了方才的慵懒。
一种被试探与捉弄的羞辱感在骆玉华胸前慢慢地扩散开来,直到渐渐爬上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来人,本妃忽然有些不适,你们给我好好着照顾王爷。”她忽然一拍茶案,铁青着一张脸。
这辈子,她骆玉华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当作猴儿一般地耍。
穆子祥的那句话不仅切中了她心里的发怒点,同时也使她莫名有种被窥视的羞愤感。
坦白而言,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