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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容儿前脚才刚踏出焕玉阁,那边初冉就忙不迭赶回了来。
    “小姐,这会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那两个老妈子分明……”话说了一半,她慌忙巡视了门外一圈,急急地将房门掩住了……
    骆玉华笑了笑,这才拿出方才煎好放在身后的药,一面喝了几口,貌似若有所思地道:“这药只怕是不能喝了。”
    说完,仰头一口将碗里的汤汁喝了个干净……
    趁上个月初冉出门那次,她特意告诉了几个补胎的中药方子叫那丫头从外面偷偷地给弄回了王府。
    这些日子,每当没人的时候,初冉总会给她煎好,搁在窗下散散味……
    这会儿眼看那味儿散得差不多,她正想拿出来,却不巧那李容儿一声不响就这么冲进来了……
    好险!差点又给她抓住了把柄!
    心里仍有些余悸,她朝初冉招招手,把碗递了过去……
    “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接过黑漆漆的碗,初冉腾出左手来,将窗户微微关上了一半。
    将身下的毯子又拉高了一些,骆玉华紧了紧衣裳领子,秀眉挑了挑,仿如漫不经心地道:“你以为那两老妈子仅仅只是等到我儿出生时那么一刻之用?”说着顿了顿,面色一怵,继而忧道:“只怕那是两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恰指粗略一算,话说这孩子过个十几日也该出来了,只怕到时候……
    她实在没有勇气想下去,目光转眼温柔地看了自己突起如箩的肚子一眼,满面担忧。
    “既是如此,小姐又为何答应收那两老妈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听罢,浑身不禁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初冉满腹不解地望了望自家主子,心上登时也十分忧虑。
    骆玉华轻笑了声,明眸扫了她一眼道:“冉儿向来聪慧过人,这会儿倒显得愚钝了一些。俗话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料想那李容儿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如若咱们今儿当着她的面不要这两个老妈子,只怕以后的日子更是不得安宁。倒不如这次索性称了她的心,大不了以后多防着点那两人便是。”
    说完长吁一声,眸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小姐这么一说,冉儿倒也觉得如此甚好。只是,这以后吃穿用度怕是沾不得她们的手了。”说完,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手上的药碗,心里一阵发堵。
    服了几帖子药下来,不得不说,小姐的气色明显改善了很多……原本打算用再用两帖,这会儿经李容儿一掺和,怕是不行了。
    “恩,所以你等会儿下去将上次买的那些药偷偷地扔了。哦,别忘了把那写方子的纸也给处理了,免得到时候衍生些是非。”略微顿了一下,她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看来,这经后的几天也定会维持些表面的平静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初冉打发了下去,这才站起身,准备午休片刻。
    艰难地将纱幔挂到床两侧的金环上,她用右手撑在腰后,一手压着床际,正欲和衣而卧,却听一道细微的脚步声走近了……
    定是初冉那丫头又忘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粉红色的被子往外一拉,戏谑道:“可是又忘了嘱咐我什么事?”
    说完,转身欲将纱幔放下来,却不巧目光落入了另一双阴鸷的眼睛里……
    快速地收回满脸错愕,她作势清了清嗓子,有些无奈地问:“王爷可是又有何指示?”
    今日才刚想着总算过上了段平和的日子,却不想一个中午两人最不愿见的人竟都来齐了。
    眸光一暗,她索性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径自望向了他。
    穆子墨按照习惯坐在了靠近梳妆台的那个位置上,鹰目悄然上下打量了她一阵。
    “看来,你过得挺悠然自得的。”冷哼一声,黑目中瞬时呈现几分不齿。
    骆玉华没有接话,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闪过李容儿那张精致的脸,暗忖道:没想到性子相同,竟连说话也如出一辙。
    真可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心中暗自唾弃了两人一阵,脸上却堆起一脸不咸不淡的笑意道:“这入了十二月,天气也越发寒冷了,若是王爷有什么指使,随便派个奴才来说一声便是,可得当心自个儿的身子啊!”
    一面说着,一面故意学着李容儿的模样,朝他露出个十分谄媚的笑容。
    听罢,穆子墨用异样的目光睥睨了她一眼,心里暗子揣测莫不是上次受惊了,才几日工夫,性子倒是大变了。甚至,他越看越觉得那神情极其相似某个人……
    习惯性地冷笑一声,他随而站起身,靠近了她一些,一双阴鸷的黑目夺人气息地逼近了她,阴森地露出个笑容道:“王妃多心了,本王这会儿过来可是特意来感谢王妃的。”
    嘴角生硬地往上提了提,那笑容却越发使人心惊……
    感谢她?这话何意?骆玉华困惑地看向他,顿时有些懵了。
    目光再次不解地对向他,忽然间,她心里一阵发怵……
    凭心而论,她心中既畏穆子墨,却又不惧穆子墨。
    若是他如平日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而来,她倒有法子应对,只是这如今一脸的阴阳怪气,不禁令她有种身在云中不知云的感觉。
    “妾身愚钝,不明白王爷这感谢为何而来?”快速定了定神,她扫了穆子墨两眼,嘴角有些夸张地咧开了个弧度。
    当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妙!心中一打定主意,她将眼底的一丝无措硬是逼了下去……
    “是吗?皇兄今日下旨,同意本王立侧妃,这一切难道不是王妃的功劳?”话虽如此,那黑如暗夜的眸子却是一片不屑。
    这么快?暗自皱了皱眉,她不由佩服起那云妃的办事效率来……
    只是,既然顺了他意,这穆子墨为何依旧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面孔?莫非……
    再次瞄了身前的人几眼,她正欲道贺,穆子墨却抢先开口了……
    “王妃可知这婚期定于哪日?”剑眉一挑,她猛地发现他身上的寒气无意间加重了一些。
    坦承地摇了摇头,她越发不懂这穆子墨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三日后,也就是本月十五。”阴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冰冷地响起……
    十五!心下瞬时大惊,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戾气的黑眸!
    千算万算,她没有料到那皇帝竟然选了个如此令人尴尬的日子。
    心里暗自着急,她低着头,悄然用余光扫了身前的穆子墨一眼,只见他一脸阴郁。
    该死,他不会认为是她故意的吧?脑海中突地闪过不妙的想法,她又不放心地看了看他。
    “王妃可是有话要解释?”薄唇无情地拉开了个弧度,他阴森地睥睨了她一眼。
    心头怔了怔,她不由自主皱起眉头顺势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
    “解释?王爷的意思是这纯属妾身所为?”面色本能地露出不屑,那双沉静的眼睛刹那间多了些冷嘲。
    她还不至于卑鄙到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破坏他和唐香儿的婚礼。
    胸口一叹,看来她与穆子墨的纠结只怕是又将越来越深。
    “哦?莫非王妃自个儿忘了曾经做过的事?不是本王怀疑,这……确实很符合王妃一贯的做事风格!”略微顿了顿,黑沉的眼底渐渐线路出发自内心的厌恶。
    一些往事瞬时如潮水一般浮现在他眼前,右眉一挑,他转而冰冷地看向她。
    胸中一紧,她脸上的嘲讽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一提及过往,她心里的恐慌不觉一股脑涌了出来……
    那一切对她是如此地陌生,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骆莹莹曾经究竟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本以为所有人都将渐渐忘了原来那个骆莹莹,只会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她,现在这个强硬的新骆莹莹。
    她害怕提起那些未知的故事,更害怕要她来承担那所有的一切!
    不是她种下的因,却必须由她来承担种种的后果!
    她不甘、她恐惧!
    “怎么?终于想起了你做的那些恶事?骆莹莹,本王原以为这几日的禁闭能使你脑子更清醒一些,如今看来,你反倒得寸进尺了?不要认为本王不跟你提那些破事就是原谅了你!这辈子,骆莹莹,你都必须为你曾经做过的事,伤害的人付出代价!”
    一双凛冽的眸子猛地收紧,她仿佛看见了他灵魂中那道深藏地伤疤……
    而此刻,他正在一点一点地撕开它,如一个受害人,口口声声地指责着她犯下的暴行!
    多么可悲?面对这些凭空乌有的罪名,她却生生说不出一个字!
    情不自禁地往里缩了缩,她低下了头,没有勇气再面对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眸子,更没有勇气让他发现她眼底的无措和害怕。
    穆子墨森冷地眯起了眼睛,深黑色的暗瞳几乎要逼入她的躯体……
    “不要停下,继续说吧,把你对骆莹莹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说出来……”一阵沉默后,她猛地抬起头,忽然放肆地大笑起来……
    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她一直笑,一直笑……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倒下,只有笑,她才不会流泪……
    阴沉的脸色倏地一暗,穆子墨嫌恶地皱起了双眉,突然倾身向前,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就笑吧,最好给本王一直笑到死。不过,你放心,本王目前还不会让你死的,因为你还必须活着,必须睁大眼看清楚那些曾经你伤害过的人是怎样将那些痛还回到你身上的?”
    他的脸瞬间狰狞起来,衔在嘴边的笑意残忍得如同在嗜血的魔鬼……
    心中陡然一痛,她没有挣扎,只是悲哀地将下巴昂得更高,奋力地咽下了眼中的酸涩和无奈……
    笑声依然在持续着,穆子墨冷漠地看了她一阵后,终于不耐烦地离开了……
    直到走到院子外,那阵笑声依旧在空气中弥散着,那么地凄凉与绝然……
    不知笑了多久,她恍然将头俯了下来,两行清泪瞬间划过苍白的双颊滴落在粉红色的棉被上,慢慢扩散开来,带着那些无言地怨恨深深地渗入了其中……
    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下的丝被,她的目光突然一凛,虚无缥缈的声音如幽魂一般飘了出来:穆子墨,我不会让你等到那一天,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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