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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姑母呢?皇姑母还未到吗?”当今皇后是沐禾凝的嫡亲姑母,从小也对沐禾凝十分疼爱,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沐禾凝也想见见自己的姑母。
    沐夫人也疑惑,伸手召来了宫女,宫女只道:“皇后娘娘病了,久居未央宫,暂时不便赴宴。”
    沐夫人不解,皇后娘娘平日里身强体魄,近日也未尝听闻有染病卧床的消息。
    到底是沐家的亲人,沐夫人抬头看了一眼,这会儿皇上虽然落座了,可渊政王还未赶到,宫宴尚未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凝儿,咱们趁这会儿去未央宫瞧瞧你皇姑母去?”
    沐禾凝一口答应:“好,我要去见皇姑母。”
    *
    沐夫人和沐禾凝刚一离席,沈叙怀就到了。
    嘈杂的宫宴顿时安静下来。
    知晓十年前之事的人们,无一不好奇看着沈叙怀,看看当年不可一世的京城世子爷,如今什么样了。
    可沈叙怀出现的时候是那样淡然,他不紧不慢地入场,行礼,入席,落座,半分异样也没有,仿佛岁月只是带走了他的年龄,其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宴席上宾客的沉重好奇心像落在了一团棉花上。
    开宴过后,皇帝唤沈叙怀一同共饮。
    “说起来,自当初你离京驻扎边境,朕与你也有十年未见了吧,朕虽登上了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有时候想想却寂寞的很,甚是怀念当初在京城和你一同骑马共饮的日子……”
    沈叙怀低垂着眸,明亮的宫灯在他眼底打下一层倒影,朦胧的看不清情绪。
    想起前尘往事,恍若在昨天,又像是上辈子,彼时他正当年少,是开国勋将老渊政王之子,被先帝和老渊政王联合培养的王府世子,读书比武,骑马射箭,无一不通,少年从街上打马而过,都能引起轰动一时的气势,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时太子亦是年少,与他相比却显得资质平庸,甚至有些玩世不恭,先帝对其失望,有意立才学出众的他为储君,少年心怀抱负,壮志满怀,样样都想拔得头筹,希望赢得先帝的信赖。
    可当初的老渊政王看在眼里,却私底下悄悄劝儿子,要适时藏拙,不要过于锋芒毕露。
    他不懂。
    后来的他却不得不懂了。先帝急病驾崩,临死前还是将皇位世袭给了太子,太子上位后却对他当初差点抢走皇位一事耿耿于怀,处处看不惯他,亦处处针对他,朝中忠臣俱识时务,风向立马就变了,当初的炙手可热的王府世子顿时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
    后来更是在老渊政王去世以后,朝中百官联合弹劾沈叙怀,皇上借机将他派往了边境,名义上是边境局势不稳,要他去驻守镇压,实则大家心里都明白,是发配边疆呢。
    沈叙怀知道,皇上恨不得他直接死在边境,死在战场上了。
    可沈叙怀还是好好活下来了,十年边境苦涩艰难的岁月,磨平了他所有尖锐的棱角,当初桀骜的少年如今也接近而立。
    若不是这次皇帝疑心他在边境私养军队,集结兵力,怕是他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吧。
    沈叙怀闭了闭眼,掩去了眸中所有的神色,举杯一饮而尽:“臣虽远在边境,可依然心系着皇上与当初的兄弟情谊,时刻不敢忘怀。”
    皇上紧盯着他的眼睛,这个沈叙怀,十年的边境生活果真是改变了他,若说十年前的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可有怨恨朕,将你派遣到边疆,一去就是十年?”
    沈叙怀在心中无奈苦笑,皇帝果真仍心怀芥蒂,还是忍不住试探他。
    他亦是十分谦卑答道:“臣不敢,保家卫国是臣的本职。”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言辞间谦逊有礼,皇帝的鹰眸锁定在他的脸上,似乎想察觉出什么异样,可沈怀一脸坦然,半分异样也无。
    良久,皇帝终究是一笑而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揭过了这茬。
    “朕和沈兄一同长大,如今你我都已近而立之年,朕膝下已有数位皇子公主,而沈兄这些年却因为驻守边疆耽误了婚事,朕着实过意不去,这次召沈兄回京,也是想让沈兄尽早成家,享天伦之乐,不然朕怕是也无言面对在天上的沈叔啊……”
    沈叙怀动了动眉头。
    他知晓此次皇帝召他回京的原因了,也知道此次赴宴必为鸿门宴,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不想,他要给他赐婚。
    沈叙怀一时琢磨不透皇帝的意思,顾左右道:“臣初初回京,还未适应,成婚之事未免过于突然……”
    皇帝却笑了:“知道朕今日举办这个宫宴是为什么吗?”
    “朕是想让你,趁着今日百官女眷都在,可以好好挑一挑,有没有合意的女子。”
    沈叙怀眼皮一跳,他没想到宫宴还有这层意思,“臣如今年事已高,又久居荒野,鲁莽粗俗惯了,这姑娘家都是娇娇柔柔的,臣恐薄待了人家……”
    说起成婚,沈叙怀闭了闭眼。十年漫长难熬的边疆生活,久到他已经忘了京城自在繁盛的生活,无数个黄沙漫天的日子,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如今他已年二十六,寻常男子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老大了,且他眼下这般态势,被皇帝猜忌怀疑,朝中百官唯恐避之不及,怕是也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他了吧。
    “朕赐婚,你怕什么?”
    皇上瞧他低头沉默,脸上起了玩味的笑,他偏头朝座下望去,却发现方才还在席上的沐家母女不知去了何处。
    皇帝收回视线,忽然问他:“你觉着,沐家女如何?”
    第5章 赐婚
    沈叙怀听闻此名,倏的一愣。
    沐家女,就是他白日在安国寺后山见到的那位姑娘,给她一百两银子的姑娘。
    可是他那会儿见到她的时候,似乎看到她身旁还有另一个男子,且当时只有他们两人,正谈论着什么喜欢不喜欢之类的。
    应该是少年意中人吧……
    沈叙怀垂眸,若这位沐姑娘已有心中所选,他又怎能坏人姻缘。
    他拱手道:“皇上,沐家乃后族,沐国公乃朝廷重臣,臣恐难以堪配。”
    皇帝闻言微微一笑,像是毫不在意般,“沐国公是朝廷重臣,你渊政王又差到哪里去?你口口声声不配,依朕看,没有比这更配的了。”
    皇帝挥动着笔墨,在桌上写着些什么,沈叙怀却蹙了蹙眉头,似乎抓住了什么遗漏的东西。
    沐家作为皇帝的外家,亦是当初的皇家一脉,一路扶持着皇帝登基的,始终和皇帝保持同一阵营。
    而他却一直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按理说,沐家和他,算是对敌。
    皇帝怎会让他和沐家联姻?
    *
    沐禾凝终究没有见到她的皇姑母。
    未央宫的院门紧缩,宫女在门口恭顺回话:“沐夫人,沐姑娘,娘娘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出来,实在不方便见两位。”
    沐禾凝拧眉看着落锁的门,有些不太相信,她入宫这么多次,第一次见不到皇姑母。
    沐夫人也沉思了会儿,见的确院门紧闭,也不便打扰。
    “既如此,烦请帮我们给娘娘带个好,我们就先回去了。”
    宫女屈膝离去,沐禾凝回头看母亲:“皇姑母真的病了吗?宫宴也不是她操办的?病得都无法见人了,宫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沐夫人拢着沐禾凝的肩膀回青云台,叹了口气,皇家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够揣测的,皇后娘娘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回到青云台的时候,宫宴仍在继续,皇帝和沈叙怀的酒过了三巡,沈叙怀借口不胜酒力,悄悄离席去御花园解酒了。
    沐禾凝被皇帝召过来。
    “有一段时日未见凝儿了,小丫头又长高了。”皇帝含笑打量着她。
    沐禾凝心里还是把皇帝当姑父看待的,当即笑着道:“皇上,凝儿明年就及笄了。”
    “哦?”皇帝挑眉,自斟一杯酒,抬眸问道:“及笄了?是不是就要出阁了?”
    沐禾凝有些脸红。
    皇帝又问她:“那凝儿告诉皇姑父,心仪的夫婿是什么样的?皇姑父帮你把关。”
    “要好看的!”沐禾凝一口说出了她的择偶标准。
    沐夫人在一旁咳咳两声。
    沐禾凝低头,皇帝却笑了:“噢,原来我们凝儿是看脸的。”
    沐夫人佯装训斥沐禾凝,道:“小姑娘不害臊,胡说些什么?那好看能当饭吃吗?”
    沐禾凝眨眨眼睛:“不能。但若是不好看,我看着也吃不下饭啊。”
    皇帝笑容更盛了,琉璃的杯盏在宫灯下闪着熠熠的光,他轻摇两下,举杯一饮而尽。
    那沈叙怀,容貌还真不差。
    *
    这场宫宴终究是让沐禾凝与沈叙怀擦肩而过,两人都未曾见到彼此。
    回府的路上沐禾凝还在琢磨,今晚的宫宴不是迎接渊政王的吗,她怎么一刻也不曾见到本人?
    想了想,她对此人也算不上有多大的兴趣,于说来说不过是朝廷上一个略有耳闻的名号罢了,回府之后她便忙着更衣就寝,不再琢磨此事。
    清苑里的灯亮得通明。
    沐禾筝独自站在窗下,看到沐禾凝从宫中盛装归来,双手攥得发紧。
    为什么母亲总是偏心那个丫头?
    为什么同样都是沐家女,她连宫宴都不能参加?
    为什么沐禾凝可以一路好命,她却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姨娘,为什么……明明我不比那丫头差,却要处处受她制衡?”沐禾筝趴在姨娘肖氏的肩头哭泣。
    肖姨娘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背,心酸道:“怪姨娘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出身,夫人瞧不上咱们……”
    肖姨娘为女儿委屈之余,也不由得怨恨起乐苑那丫头起来,她暗自咬牙道:“筝儿,你放心,老天爷是公平的,你别看那丫头现在在府中神气活现,她总有一天要嫁出去的……”
    在这个时代,婚姻能改变一个女人的命运,沐禾凝那丫头出嫁后的日子,未必会过得比她家筝儿强。
    肖姨娘将深沉的目光望向了乐苑的方向,只盼着府里早日将那丫头嫁出去。
    可肖姨娘没想到她的愿望实现得这样快。
    翌日,晴雪初霁。
    沐禾凝被丫鬟叫醒的时候,还刚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丫鬟匆匆忙忙取了衣裳套在她身上,边给她更衣边道:“姑娘快醒醒,宫里来人了,需得去接旨。”
    沐禾凝睡意朦胧间,打了个哈欠:“是喜公公来的吗?爹娘接旨不就好了?”
    “奴婢也不知,只是公公点了名说要姑娘接旨,现下老爷夫人已经侯在前厅了,就等着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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