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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裴小姐告知家妻所在。”裴寄拱了拱手,一心想着云安寺,抬步欲走。
    裴玉瑶这时才明白,他哪是不在乎,这明明是笃定了主意能把苏晚找回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不等裴寄离开,挡在了他的前面。
    裴寄疑惑:“还有何事?”
    “我……我……”裴玉瑶手中的帕子被捏的更紧了,她眼眶有点湿润,面上的楚楚可怜较以往反倒是真了许多:“母亲替我寻了户人家,要将我嫁出去。”
    闻言,裴寄恭喜道:“那就提前祝贺裴小姐觅得佳婿。”他并不记得前世裴玉瑶所嫁何人,想了想他又补了句:“届时裴某定会奉上贺仪。”
    裴玉瑶却连连摇头,委屈道:“那人连这届会试都未过。”
    她从小到大,在镇远候府看人眼色,处处逢迎,讨好嫡母,也不过是想寻个好去处。
    安氏替她选的夫婿,乃是一落魄伯府的嫡次子。算不上高嫁,也算不得低配。
    可裴玉瑶就是不甘心。
    她甚至想,镇远候府早就大不如前了,裴寄如此惊才绝艳,就算不是候府的亲生子,可是难道不能换一种方式,不是同样可以光耀门楣。
    这种想法,在裴寄得知裴寄高中状元之时愈发热烈。
    想到这里,她低着头的眼睛亮了亮,小声乞求试探道:“哥哥,瑶儿不想嫁,你能,你能带我走吗?”
    她等了片刻,等到的却是男子清冷凛然的声音。
    “裴某与姑娘非亲非故,兄长二字,切不可再提。”
    裴玉瑶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再抬头,看见的便是男子大步远去的背影。
    ——
    另一边,镇远侯府。
    在安氏奔波之下,凭着侯府早年积攒下的几分余面,裴安也回到了府里。
    与裴寄的问心无愧不同,裴安在大理寺的这几天,可谓是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本届科举主考官乃是右相杜规平,祖上皆是文臣,清贵世家出身。可惜独子难堪大用,凭着祖荫混了个六品员外郎的位置。
    而杜廷此人,同柳山长交情匪浅,也因此在大儒云集的白鹤书院都挂上了名头。
    裴安本来勾搭上柳娉婷,也不过是听人说这柳小姐此前爱慕裴寄。他不愿承认自己比不过裴寄,便故意偶遇,频频示好。
    后来,他无意中从其口中得知柳家同杜府的关系,不免有了自己的算计。
    可这次舞弊案东窗事发,将许多举子牵涉其中,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除了他之外,竟还有人泄题。
    好在,他被放回来了,就说明这次的事情,并没有查到他的身上。
    裴安松了口气,这时桌子上的膳食已经摆好了,他左右看了看,才问:“怎么不见夫人?”他被关了这些时日才回到府里,别说苏清,就连柳娉婷都没有露面。
    “她被我遣回家了。”安氏恰好过来看他,刚进门,就听见裴安问话。
    “你这次受难,多是受了柳氏牵连,我好不容易将你捞了出来,这会儿可不能和白鹤书院掰扯不清。”
    说着,安氏不满斥道:“你娶的这两个夫人,一个全身的小家子气,不知礼数,一个骄纵难驯,又出了这档子事。一个个将我们镇远侯的脸面都丢光了。”
    安氏不喜裴寄,在她看来,是母子天性。她生孩子时难产,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孩子出生又被老侯爷抱走教养,再后来这孩子越长大,眉眼出落的同她夫妻二人毫无相像之处。怀疑的种子愈发茁壮,以至于到后来,安氏看到那双凤眸便厌恶不止。
    其实裴安长的也并不像她,只不过在他找上门来时,安氏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在稍加验证之后便急不可耐的将裴寄扫地出门。
    这些时日,她对裴安可谓是言听计从,予取予求,只是为了弥补她这十几年来的亏欠。
    可是此时,她竟难得的对裴安起了不满。
    裴安也没想到他遭此一难,刚回府中没有人小意安慰,反倒是迎面一顿怨怼。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带着讨好的笑意强忍着开口:“母亲教训的是。”
    安氏见他认错,也缓了语气:“你自是凭本事拿的探花郎,便不会被冤枉。”
    裴安面上慌乱了一瞬,低低应了一声:“是。”
    安氏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她轻轻嗤了一口:“等事情水落石出,那些个牛鬼蛇神便无所遁形。”
    她本意指的是裴寄,想必他此刻还关在大理寺。
    然而“哐当”一声,却是茶盏落地的声音。
    安氏循声看去,是裴安不小心碰掉了桌边的碗筷。她皱了皱眉:“让丫头换副碗筷,你早些用饭吧。”
    然而这饭还是没吃成。
    不等丫头拿来新的筷子,等到的却是一脸慌乱急急忙忙的另一个小丫头。
    ——
    裴寄走后,裴玉瑶估摸着裴安也快要回府了,便差车夫紧赶慢赶着回了镇远侯府。
    一踏进后院却瞧见来来往往的下人均是一脸急色,慌慌张张。她连忙伸手拦住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禀告小姐,大公子要不好了。”
    大公子?
    裴玉瑶定了定神,才想起这是苏清的孩子。她原本要往安氏院子里去,闻言赶紧改道去苏清那儿。
    自柳娉婷入府后,裴玉瑶也有许多时日未跨足苏清的小院,这会倒是轻车熟路。只是她还未进门,就远远听见了一阵女子的哭声,激的人心底一凉。
    是苏清的声音。
    裴玉瑶加快了脚步,进了房间。这才看见她那往日里柔柔弱弱的嫂子,正趴在床边,哭的撕心裂肺,旁边站着的是安氏和裴安,两人也都是脸色难看,却不见多少悲痛。
    她敛了神色,走过去,垂着头小声唤了一句:“母亲。”
    安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句:“作孽啊。”说着竟有些踉跄,裴玉瑶赶紧扶了一把。
    她这时已经猜到发生了何事,忍不住又轻声问:“大公子他?”
    “这孩子昨夜发烧至今,因为不会哭闹,早上才被人发现,他本就体弱,如今已是来不及了。”安氏的语气里除了惋惜竟还带着点解脱:“是这孩子福薄。”
    裴玉瑶扶着安氏的手颤了颤。
    “都是你们镇远侯府害的。”
    哭泣的女声霎时停住,苏清也听见了安氏补充的那句福薄,扭头哑着嗓子控诉道:“若不是你们狠心对我们母子不管不顾,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又怎会……是你们害了他……”
    “你住口!”
    凄厉的控诉声被打断。
    苏清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她没想到开口的竟然不是安氏,而是他的枕边人。
    她死死的盯着裴安,凄凄一笑:“世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死了,死了啊。”
    裴安偏头避开她的视线。
    苏清又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喑哑凄厉,“世子你甚至不敢看他一眼,你是他爹啊,你看他一眼,看他一眼啊。”
    安氏这会儿又缓过神来,喝道:“你这毒妇。”
    “你怪侯府不好,我倒要问你,昨夜孩子发烧,你是孩子的亲娘,你又去了哪里?”
    苏清的哭诉声戛然而止,她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昨日一天都在苏府。
    苏清虽然心底一直怨恨安氏等人对这个孩子置之不理,可连她自己,大多时候也不想面对孩子。此前一直由念荷照顾孩子,只是昨日她不放心,把念荷派去监视苏晚,换了个丫鬟来照顾孩子。
    不过一夜,孩子就出事了。
    苏清想到这里,甚至都不敢回头,不敢再看一眼。
    安氏看她不说话,又开口道:“你未婚先孕嫁入裴家在前,孕期又惹是生非害的孩子早产痴傻在后,甚至于现在孩子的死也是你的疏忽造成的。在这孩子入土之前,我不同你追究。”说完她拍了拍裴玉瑶的手:“我们走。”
    房内顿时只余下裴安二人和那个早逝的孩子。
    裴安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一言不发的苏清,有些不忍心道:“清儿,你放心,娘只是在气头上,待后面说说好话便无事了。”
    苏清还是没有开口。
    裴安叹了口气,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清儿,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苏清整个人登时僵住。
    当日大夫所言犹在耳畔:夫人若是留下这胎,日后子嗣怕是艰难。
    她想说,我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可最终苏清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双手回搂住这个她千方百计得到的男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若是裴安能够低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平日里那双满是柔情蜜意的眸子,如今却是只余不甘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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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相守     赶在未时之前,裴寄也回到了……
    赶在未时之前,裴寄也回到了承平坊的宅子。
    这几日铺子没有开张,王妈领着两个孩子守在在家,哪里也不敢去。外面科举舞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其间韩北壮着胆子跑出去打听了一圈,又丧着脸回来了。
    平儿被苏清放回来之后,就再未见过苏晚,担心的躲在被窝里哭了好几场。
    故而裴寄到家之时,三人俱是又惊又喜,仿佛都有了主心骨一般。
    裴寄回屋洗漱一番,待更衣出门时,便看见了候着门口的平儿。、
    小丫头垂着头,一副蔫不拉几的模样。听见开门声,猛然抬头:“东家。”
    裴寄:“何事?”
    平儿这会儿也不怕裴寄了,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问:“夫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日。”提及苏晚,裴寄柔和了神色。
    紧接着,他想了想又道:“你去将王妈找来,我有事吩咐。”
    “好的,我这就去。”平儿得了准信,小脸便不再丧着了。她转身欲走,却又回头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夫人她一直在等你。”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留下裴寄怔在原地,良久,沉寂多日的嘴角带上了一丝弧度。
    自此出城去云安寺需得要两个时辰。若是快马加鞭,酉时之前他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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