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她好不容易打开柜子,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瓶魔药。
那是一瓶……让人无法拒绝的魔药。
它看上去比福灵剂还要迷人。绯红、靛蓝、青碧……似乎世间所有颜色都糅合在一起,只为塑造出它的绚烂。
诺琳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魔药,一时间有些看呆了。眼中倒映着绮丽的色彩,她像是被蛊惑一般,缓缓伸出了手——
指尖轻轻触碰瓶身。
猛地,所有斑斓的色彩翻涌着、融合着……很快,它们都消失不见了,那透明的瓶子里只剩下了黑——深不见底的黑。
那浓郁的黑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似乎世间所有的美好也随着色彩消散了,只剩下沉重的绝望。
“喝了它。”
一道声音在耳边说,似乎是来源于造物主的命令。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举起了那瓶魔药,一饮而尽。
……
这是哪儿?
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能去面对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琳?”
“琳!”
“诺琳·斯布尼克!”
沉重的眼皮终于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担忧的脸。
“你还好吗?”黑头发的男孩问。
他……
“你是谁?”她问。
“……看来你是摔到头了。”男孩皱起眉头,轻轻扶起了她,“起来,我带你去找斯布尼克先生。”
斯布尼克先生?那是……?
她呢,她又是谁?
脑袋传来一阵剧痛,纷杂的色彩一股脑地涌入她的脑海,填满了她原本只有黑暗的世界,她想起来了——
她是诺琳·斯布尼克。
眼前的男孩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她喜欢的人。
“西弗?”她尝试着喊道。
“怎么?你又想起来了?”男孩阴沉着脸,“还是去你父亲那里看看吧,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男孩拉着她,向前跑去。
眼前的画面随着身体的晃动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环境在迅速变化着……
这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她看向自己身边——那个男孩似乎长大了一点,正和身边红头发的女孩子相谈甚欢。
她知道,这是他们一起去霍格沃茨上学,可他却和莉莉一见如故……
画面又变得模糊了。
礼服、黑曜石、有求必应屋。
“抱歉,但是我…爱上了莉莉。”
冷漠的话语冲击着她,几乎让她窒息。
她听见自己在哀求、在挽留,可无济于事。男孩转身走了,背影是那么决绝……
画面一转。
黑湖边,男孩已经长成了少年,他受到了别人的欺辱,而她上前阻拦——
“我可不需要满脑子迷情剂的斯布尼克来帮忙!”
很疼。
她被少年推倒了,脆弱的肌肤和混杂着泥土的石块比较着坚硬。
毫无悬念,是石块赢了。
刺眼的红色从腿部流出,她看到少年厌恶的眼神。
“……我宁愿和鼻涕虫呆一辈子,也不会跟她——”
她的确输了,无论在什么方面。
紧接着,彩色的画面在眼前快速闪过,莉莉结婚了……她救下了雷尔……可爱的小哈利……
静止。
世界似乎卡顿了一下,然后更加汹涌地开始流动——
“莉莉,带着哈利快走!是他!快走!跑!我来挡住他——”
“阿瓦达索命!”
恶魔降临世间,彩色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了无声的黑白。
她看到莉莉在尖叫,看到小哈利在嚎哭,可她什么也听不到,就像是被恶魔堵住了耳朵。
无力地蜷缩在衣柜里,母亲倒下了,死神的镰刀尝到了毁灭的气息,锐利的刀锋朝向了手无寸铁的孩子……
讽刺的是,戏剧变为现实,死神错把镰刀拿反,把恶魔带下了地狱。
她的听力也随之恢复,只听到某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喊——
“莉莉!”
这一声似乎剥夺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朋友、亲人……再到视觉、听觉……最后是……
生命。
她短暂而又无趣的一生就这样落下帷幕。
对啊,她死了。她明明已经死了,可为什么……
缓缓睁开眼睛,她还站在柜子旁边,手上拿着一个已经空了的药剂瓶,似乎一瞬间就过完了那几十年的人生。
轻轻把药剂瓶放下,她全身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像是还残留着死亡时所承受的绝望。
怎么会……
她是多么的可笑,居然又一次爱上了他。
诺琳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想到临死前听到的喊声和对方对自己追求的容忍,一切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原来,这些她以为的“特殊”都是因为她救了对方的心上人啊……他究竟有多爱莉莉?
一抹苦涩的笑容从唇边溢出,她在笑自己的愚蠢,轻易就被过期的糖果拐骗。
她庆幸父亲阻止了自己,没有让她继续像个小丑一样来扮演闹剧。
不过……他以为他很伟大吗?
他怎么敢——
心中翻涌出的愤怒一浪高过一浪,盖过了其他不必要的情绪。
她救莉莉是因为那是她的挚友,绝不是为了他!
那些怜悯的、高高在上的、如同施舍一般的“特殊”她不需要。
她觉得那更像是一种侮辱,是对她和莉莉之间友情的侮辱,也是在侮辱她那可悲的、无望的爱意。
睁开眼睛,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他苍老虚弱的模样和记忆中的大相径庭,那原本耀眼的金发已经被岁月漂成了白色,枯草般地在枕上铺开。
父亲这样……是因为她吗?
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在心中蔓延,她快步走向床边,紧紧拥抱住父亲。
“父亲……您……”
眼中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她说不下去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塞尔亚斯轻叹一声,艰难地抬起了手臂,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熟悉的温柔打开了某种开关,诺琳再也忍不住了,趴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就像是要把积攒的所有负能情绪都哭出来一样。
“没事的……没事了……有我在……”
就像经常在她小时候做得那样,父亲柔声安抚着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抚着她的背部,告诉她一切的罪孽都可以被宽恕。只因为……
他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