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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然而蒙格打仗的日子,比他所计划得短得多,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来回路上,纵然如此,还是无比想念琴儿。
    “琴儿。”蒙格唤着她的名字,将笔从她手中拿下,从没想过世上会有一个人让他魂牵梦萦,还时常觉得不真实,自己惊鸿一瞥遇见的人儿,竟然已经是他的妻子,每一天都像在梦里。
    琴儿手上沾了墨汁,蒙格便替她擦去,结果越擦越脏,惹来琴儿娇笑:“傻子。”
    她用帕子轻轻擦去丈夫的汗水,说道:“快把铠甲脱了吧,要捂出痱子了,等下去见你皇兄,总不能这么满身尘土。”
    “你的膝盖疼不疼,还晕吗?”蒙格问,“你傻不傻,为什么去跪那个莽夫。”
    “是你写信来,让我去跪的。”琴儿道。
    蒙格真真要冤死了,生怕岳父当了真,派来千军万马摘他的脑袋,可他也很明白,琴儿这是故意的。他这次打了胜仗,又立了大丈夫威风,一扫之前说他惧内给晋国男儿丢脸的谣言。
    “我给你揉揉。”
    “手脏兮兮的,把我的裙子弄脏了。”琴儿笑着嫌弃着,这时候,妙光端着茶水进来,一眼见王爷和公主手拉着手,赶紧退下了。
    “妙光,你来。”琴儿却道。
    蒙格看着这姑娘,他记得的,那个被琴儿打得遍体鳞伤的姑娘,正想着妻子又要把她怎么样,却见琴儿牵着她的手,把人推到自己面前问:“妙光漂不漂亮。”
    “公主……”妙光脸涨得通红。
    蒙格也露出几分威严,瞪着琴儿不许她胡闹,但妻子下一句却说:“我已经认了妹妹,等天下太平,我要带她去大齐,做我父皇的义女,册封公主。”
    这话妙光可没听过,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连摆手道:“公主,我只要爹娘平安就好,我、我自己有爹娘有家人。”
    蒙格嗔道:“不要吓着人家。”
    琴儿笑悠悠,拉着妙光的手说:“别怕,不是吓唬你,但也不是逗你玩儿的,将来咱们再说。眼下,该先想法子把你的家人救出来。妙光,你耐心等一等,我会催着王爷去想法子的。”
    妙光立刻伏地谢恩,琴儿轻轻一叹:“下去吧,让他们准备热水,拿王爷的衣衫来。”
    之后由着下人们去侍奉蒙格洗漱,琴儿自己也换了一身衣裳,蒙格归来时,她正坐在镜子前戴发簪,他从侍女手中接过小心翼翼给簪上,琴儿对着镜子嫣然一笑:“可比我父皇能干多了。”
    “我们走吧。”蒙格说,“别叫皇上久等。”
    琴儿却拉着他的手说:“皇后送来妙光这样的绝色女子,本是要她勾引你离间我们夫妻感情,现下我都给你们挑明了,我知道你不会对她动心,可我不得不担心她仰慕着你,日久生情。”
    蒙格严肃地说:“不要胡思乱想,我会离她远远的。”
    琴儿道:“那就再好不过,妙光是个好姑娘,别叫一点点儿女情长,毁了她的人生。你纵然明白,就怕她不明白,我和你都是她心里的英雄,美人爱慕英雄,再寻常不过了。”
    蒙格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扣:“绝不会有这样的事,不许再提不许再胡思乱想,我会生气。”
    琴儿嫣然:“王爷好霸气,妾身惶恐。”
    “瞎闹。”蒙格含笑,挽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到了宅门外才分开,一人骑马一人坐车,便往宫里去。
    进宫后,重新走在一起,蒙格轻声说:“这次多亏父皇相助,我才能轻易取胜,说来很惭愧,父皇实在给我太多恩惠,我自己实则一事无成。”
    琴儿这才听说沈云跑去诺桑部落的事,笑道:“可怜我姐姐在家,等着云哥哥要望眼欲穿了。”
    蒙格说:“父皇高瞻远瞩,我真正不及一毛,对将来做主天下,也没什么信心。空有一腔热情,却没有本事,是远远不够的。”
    琴儿道:“有我在,我会尽全力辅佐你。我父皇也曾经不懂如何做皇帝,路都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蒙格望着她,道:“琴儿,不要嫌我无用,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有一天足以保护你也足以守护晋国。”
    琴儿摇头:“我反而担心,你觉得父皇太多管闲事,你若有这样的情绪,一定告诉我,别憋在心里。”
    蒙格忙道:“怎么会,没有父皇,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
    说着话,两人已是来见了忽格纳,忽格纳懒懒地望着他们,对于庶弟打胜仗毫无喜悦,只是他没想到,时隔许久再见项琴,这小丫头片子,竟然向他屈膝行大礼。
    忽格纳不禁挺起背脊正座,皱眉沉声道:“你自己进宫便是了,带着公主做什么,她身体娇弱,你也不怕有什么闪失,不好向你岳父交代?他在梁国屯兵的事你可知道,梁国真正是疯了,竟然允许他国把刀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琴儿是听得懂的,可这里的人都已经默认她听不懂,忽格纳更是道:“朕说的话,你自己听着就好,别对她胡说八道,你虽是大齐的女婿,可你的根在晋国。”
    蒙格躬身抱拳:“皇上,臣弟带公主来,是让她来向您和皇后,还有二皇兄赔罪的。项琴她知道自己鲁莽了,本是我们夫妻说明白了才带她前来,您不必担心。大齐那一边,边境的军队,臣弟会去交涉,数日之内,必定给您答复。”
    忽格纳眯着眼睛,听蒙格用汉语对妻子说:“快向皇上赔罪,等下去皇后娘娘宫中,给娘娘赔不是。”
    那项琴便是乖乖朝自己行礼,忽格纳一直盼着这个骄傲的小公主屈膝,可今日真看到她跪在眼前,怎么却是慌张了,他坐立不安地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偏又闹这一出,项晔爱女如命,你可小心你的岳父。让她走吧,朕要和你商谈国事,女人家不该在这里。”
    琴儿便被宫女们送走,往皇后宫里去,而她向皇帝屈膝的消息也很快散开,黎妃在宫中听闻,扶着自己的独自忧虑重重:“这项琴实在厉害,根本不知道她下一次,又会闹出什么事。你瞧着,等蒙格去劝退了大齐的军队,他在百姓之中可就更加有威望,他之前做逃兵的事,差不多就算过去了。”
    她的宫女道:“娘娘,您还是该和七王妃有所往来,不论如何,总好过完全对立。”
    黎妃皱眉:“我如何往来,话都说不来几句。”
    此时有宫人说,该是御医为黎妃检查身体的时候,她灵机一动,对黎妃道:“娘娘,听闻那公主带了好多大齐的御医随身照顾她,您就说,养母中原医道,想请公主的御医为你看看。”
    “这能成吗?”黎妃疑惑,但眼下,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能和项琴有什么往来。
    至于皇后这边,见项琴朝她行大礼,慌得什么似的,之后说了好些话,传来传去很吃力,皇后忍不住叹:“不如让蒙格来见见我,好歹能把话说清楚。”
    琴儿心中一笑,皇后这里的门,就快打开了。
    要杀忽格纳容易,要蒙格做皇帝也不难,可要真正得到一个国家,不是光坐上龙椅就行的,待蒙格在晋国的国土上一寸一寸收服民心,就是他该登基继位的时候了。
    琴儿很有耐心,她都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里,一年半载的她等得起,何况眼下形式看来,怕是也用不上一年半载,父皇实在太疼爱她,连带着对女婿也好。
    她离开中宫时,在路上“偶遇”黎妃,这么热的天,亏得她在半道上等,都不像平日那样大摇大摆地闯进皇后宫里,明摆着就是另有目的了。
    听译者再用汉语说一遍黎妃的请求,琴儿笑得灿烂:“您早说呀,这是多容易的事,今日就派两个人进宫。”
    黎妃等听了传话,忙笑道:“也不必今日就来,晋国的规矩和大齐不同,我想请大齐的御医终究怕惹人非议。公主,你若是方便,隔一阵子就带着御医去我宫里坐坐,那我就没什么顾忌了。”
    琴儿耐心地听完后,竟是道:“我们汉人说,相请不如偶遇,虽是颠倒了主宾,我这会儿就想去您宫里坐坐可好?”
    黎妃慢慢听完传话,大喜,立刻亲热地来挽着她,终究是和这小公主热络上了。
    而项琴去黎妃宫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中宫,皇后不安极地捧着心口:“小丫头,是在我和黎妃之间挑人吗?”
    此刻千里之外,大齐也进入了酷暑,涵元殿里难得有笑声,是云裳婶母在逗着洹儿,另有几位宗亲女眷,倒也热闹。
    项元在门前晃了晃,不乐意地走开了,遇见弟弟项润,被问:“姐姐怎么走了。”
    元元没好气:“你来做什么?”
    润儿道:“向各位长辈问安。”
    “去吧去吧。”元元意兴阑珊,浑身不自在,才走开几步,弟弟却追来问,“姐姐,你是想我二姐了,还是想沈云了?”
    项元瞪了他一眼没理会,离开涵元殿,径直去了太祖母的别院。
    白夫人正在为老夫人洗头,她坐在一旁说:“太祖母,琴儿给您写信了吗?她的信越来越少,这小丫头真是的。”
    白夫人笑问:“沈云还没回来?”
    项元忙道:“我正想说他呢,他不回来我担心,可是回来了,我又怕没人保护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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