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倾尘承认自己怂了,他躲开他,然后还多情的给他出谋划策,卑微至此,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一直到他已看出这次战事必定要赢,蜜蜡也被他完全领入了门,都不需要他再指点什么时,他才切断了和大虞的联系,也彻底躲开承晔。
可躲开他之后呢?落倾尘没想过,他又一个人住在这里了,按说该无牵无挂享受自由才对,可是,心里竟然空落落的。
一个愣神,“云梁”又在啃他种的花了,落倾尘叹口气,过去替它一脚,“别以为我吃素就真不敢把你炖了。”
“云梁”反倒先叫了起来,仿佛受了多大的气,小跑了几步踩坏了好几株花后,它又停下冲落倾尘叫了几声,然后跑到烂泥里打滚,不管事后落倾尘清洗它有多麻烦。
这头猪真是又懒又赖,且馋的岛上的东西没有它不吃的,有一次它钻进了落倾尘的房间,把鞋子吃了一双半,落倾尘发现它的时候它嘴里还噙着半双鞋倒在地上,落倾尘还得抢救它。看到它当时那副蠢样子,落倾尘就想起有一次云梁出去割草,找到了一种能吃醉人的野果,可她并不知道,贪吃的在外头吃了好久,醉的在小路上东倒西歪,他出门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像只小泥猪,抱着一颗小树嚎啕大哭。
落倾尘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厨房,从里面拉出一个木盆放在他做的流水景台上,接一盆水准备等那头猪玩够了泥巴好给它洗澡。但小猪显然玩得正开心,现在过去把它提溜出来肯定会溅得他一身泥,于是落倾尘又回到躺椅上吹风,晒太阳。
突然,他感觉小岛隐隐在震颤,用一旁的千里眼看了看,海面有些不平静,有水底的鱼跳上来给他报信号。
有人登岛?
落倾尘起身走向海边,鱼群们并不激烈,所以来人应该没什么攻击性。正当他要再认真解读下时,却突然听到箫声,他猛地抬起头,用千里眼望着海面。
他还看不到海面上有什么,但是那箫声通过内力传过来已经很清楚了。
他的心怦怦跳起来,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他为什么来呢?他来干什么,之前还没辜负够自己?
他想放下千里眼转身走开,先晾着那人再说,可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抬起又看,这次,他看到了一个小点,那应该是一只船,只有一只船。他不停的调着千里眼,终于看清,船头上那一点。
只他一个人来?
落倾尘的心又一动,但是立刻压制下情绪,他可不能再那么主动,上一次出岛,把爱心洒了一遍然后仓皇逃回来,丢人丢心丢到了家,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那么便宜了他。
可是……他细听那箫声,凄凄切切,婉转虔诚,仿佛是他在耳边软语相慰,诚恳道歉。
听着听着,竟眼中发酸。
箫声渐渐停歇,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响起,这次是熟悉的曲调,是落倾尘自己曾在他面前吹奏过的《越人歌》。
一直以来,落倾尘都觉得只有自己能演奏好这首曲子,没想到如今再听他奏,竟然被感动了。箫声比他演奏的少了些空灵,多了份温柔小意,这般自降身份,这般惭愧又忍不住靠近……这是卢阙奏的《越人歌》。
落倾尘犹豫着,鱼群便都没有攻击,一路自动的让开,而卢阙娴熟地划着小船,避过一个又一个暗礁和机关,最终离小岛越来越近。
看到希望后他一阵激动,等小船再靠近些,看到岛上的人后,他几乎立刻乱了心神,立刻站起身,“倾尘!”
落倾尘转身走了,卢阙忙划着小船靠近,船靠在岸边后,他立刻跳下去,一手却还拽着拉船的绳子,冲落倾尘叫道:“倾尘,你等等我,我……倾尘!”
落倾尘心想这就是卢阙,一边叫自己,一边还不追过来。
“倾尘等等,你得救救云梁啊!”
落倾尘猛地转身,立刻跑了过去,往船中一看,“你怎么不早说!”
一红一墨两个身影合力把船拉到案上,卢阙又进船舱把云梁抱出来,落倾尘看了一眼,指着小屋说:“这边!”
匆匆进了小屋,卢阙将云梁放在床上,落倾尘已经捏起了她的脉,长眉紧蹙。
“我徒弟的命,就只剩一只虫子了?”
落倾尘气得转身去拿针包,过来给云梁先施了几针,然后扶她起来上床为她输送内力,卢阙也撩袍跳上来,“我们二人联手。”
落倾尘“哼”了声,不过也没拒绝,两人一前一后用掌夹住云梁,两股强力输送进去后又相辅相成的在云梁体内转化,过了许久,落倾尘和卢阙脸上都见了汗,手臂也微微发颤。
云梁终于突然张口吐出一口极黑的血,然后软软向后倒去,卢阙忙扶住她,再探了探脉,朝落倾尘点了点头。
落倾尘的脸色发白,扶着床柱下来,“还早着呢,我再去给她配给副药来。”
又想了想,还是得从大虞再要些促息香。
两人每日都为云梁运功逼毒疗伤,燃着从大虞皇室硬克扣出来的促息香,二十多天后,云梁的生命体征已经十分明显了,落倾尘又给她泡药浴,炼丹药,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卢阙都在一旁打下手,或者辅助,而且帮的忙还都不小,可落倾尘一直没有好脸给他,甚至一开始都不愿跟他说话,连云梁为何成这样都不问,可见是真不想跟他说话。
等落倾尘终于也探出云梁肚内有个孩子时,卢阙看他神情异样,这才主动说起而落倾尘也没拒绝听。
听完事情始末后,落倾尘长长叹息一声,“我这徒弟啊……”
随后,眼神似乎更加寂寞深邃。
一日,落倾尘把云梁从药浴中捞出正给她擦身子,云梁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落倾尘专注的擦身没注意,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师父……”
这才手一顿,猛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