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俊将笔录本阖上,道:“行了钟先生,你的律师应该已经到了,签了字就可以离开,后续若有需要,我们会继续请你来配合调查。”
“一定一定!这是我们守法市民应该做的。”钟凯文忙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又转头,试探问,“他们真杀了阿南?”
周仁俊面无表情道:“昨晚那艘船上确实是有人被枪杀坠海,但到底是不是陈迦南,我们还得继续调查。”
“不会的不会的。”钟凯文白着一张脸,喃喃自语地出了门。
周仁俊重重舒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想起四个钟头前,自己开着快艇,在货船四周搜救的场景。转了一圈,连陈迦南一根毛都没看到。
就在他心灰意冷时,忽然听到一声口哨隐隐传来。
他忙不迭循声搜去,却见是货船两百米处,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迦南。
将人拉上船时,这家伙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说话都是哆哆嗦嗦:“周Sir,你不愧是人民卫士,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从天而降。”
周仁俊一脸无语地看着刚捡回一条命,还有心思贫嘴的家伙,道:“要不是阿文告诉我你今晚可能有危险,我哪晓得立马搜救你,刚刚船上开枪我还以为是黑吃黑,原本都懒得管。你没事吧?”
陈迦南摇摇头,勉强一笑:“小乔果然料事如神,要不是你把我救上来,我估计今晚得被鲨鱼吃掉。”
“放心吧,你命这么大,就算我没救上你,估计也能漂回岸边。你真没事?”
陈迦南道:“没事,刚刚那人枪法不行,他开枪时,我稍稍一闪,就躲开了重点部位,就一发子弹擦伤我的肩膀。主要是我怕被他们发现,坠海后潜水一口气游了几百米,耗光了力气。加上身上在流血,怕引来鲨鱼,紧张过头,现在是有点难受。”
虽然气若游丝,但思维清晰地一口气说这么多,可见确实没什么大碍。周仁俊放下心来,在快艇上为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悄摸摸将人送走。
至于送到了哪里,自然是陈迦南已经许久没回去过的海天一色别墅。
此时,别墅中一夜未阖眼的乔文,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床上,因为失血加过度疲倦而睡得昏天黑地的青年。
两人已经分开两个多月,以至于担惊受怕许多天的他,实在舍不得将目光从这张脸上移开半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一抹晨曦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陈迦南平静的脸上。
他睡得无知无觉,仿佛并未经历过什么凶险。乔文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像是要确定这是个大活人。
有温度,还暖乎乎的,确实是个大活人,他不由自主弯起嘴角,又在对方唇上亲了一下。
陈迦南被他弄醒,掀开眼皮子,看到面前的人,先是有些迷糊,仿佛不知今夕何夕人在何处,但很快反应过来,蓦地睁大眼睛,一把将乔文抱住,大喜过望道:“小乔,我回家了?”
他昨晚因为失血加上力气耗尽,最后是任由着周仁俊处理自己,迷迷糊糊间,好像是被送到了哪里,最后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因为这床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让他十分安心,干脆挣扎都没挣扎一下,直接昏头睡过去。
乔文笑着点头:“是的,回家了南哥!你昨晚可让我担心死了。”
陈迦南喜滋滋抱着他,狠狠亲了几下,这才惊觉自己的肩膀疼得厉害,嘶了口气,坐起身,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乔,昨晚周Sir说,你告诉他我有危险。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要杀我的?我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我跟那些人无冤无仇,警察也不是我叫来的。”
乔文面对他盘腿坐好,好整以暇道:“昨晚的交易有问题,那艘船上总共只有十来斤海洛因,其他都是面粉。”
“啊?”陈迦南愕然。
乔文道:“警察是林子晖叫的,他从他大哥那里听说钟凯文昨晚要出海夜钓,猜到可能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就通知了周仁俊去看看。如果按着我的猜测,林子睿就是那只幕后之手,他为什么要引导林子晖搅黄交易,除非别有目的,比如想趁机杀了你。事实证明,我没猜错。”
陈迦南闻言,顿时大怒:“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没有暴露吧?”
乔文摸了摸鼻子:“也许……他不是太相信你,顺便借此机会让钟凯文退出舞台。”
林子晖在调查钟凯文的事,哪怕没直接同他那位大哥说过,想必也能被对方猜到。那么钟凯文这个交易中负责出面的人物,算是彻底暴露,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钟凯文毕竟是他舅舅,昨晚来的这一出,正好让他老老实实全身而退。
陈迦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立马又看出乔文的欲盖弥彰,顿时眉头一皱,道:“不对,他要杀我,是因为你!”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乔文打着哈哈心虚转移话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猜得没错,你也总算没出大事,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对了,你肩膀的伤怎么样?疼不疼?”
“没事!”陈迦南摇头,皱眉定定看着他,显然对他这番说辞不甚满意。
乔文又问:“昨晚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