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到哪儿了?”
傅生半跪在须瓷面前,透过面具和他对视着,因为不清楚他受伤的位置,不敢乱动。
“没事……”须瓷恍然惊醒,“就磕了一下。”
汪觉完全懵了,陆成冷眼瞪了他一下,他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开始的两次ng确实他在针对须瓷,但他自己也没少吃亏,还被须瓷用剑戳了一下腋窝,有苦都没处说。
第三次汪觉本想着就这么过吧,须瓷戴着面具,他却直接整个人进入雨中,几次眼睛都睁不开。
结果须瓷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汪觉按照戏里剧情将木棍扫向他腿的时候,突然砰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可问题是!
他还没扫到呢!还差一点!
可这会儿没人听他解释,昨晚跟着一起去ktv的人有在小声讨论,什么“嫉妒心太强”“肯定故意的”这种话一句接着一句。
谁不知道他昨晚想要巴结傅生,结果最后被带走的人却是须瓷。
傅生:“磕哪儿了?”
雨越下越大,虽然是白天,但天空却极为暗沉。
须瓷还戴着面具,浑身透湿,傅生也没好到哪里去。
须瓷呐呐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腿……还有手臂……”
他是侧摔的,手臂和大腿都重重地摔在地上,脚踝还微微扭了一下。
傅生穿过须瓷的肩背和大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周围人一时有些呆滞,包括须瓷自己。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微微抓住了傅生的衣袖:“我没事……这场戏还没走完,等会雨停了……”
“闭嘴。”傅生蹙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怀里的人似乎在颤抖。
他低头看了眼,不是错觉,须瓷抓着他衣襟的手抖嗦个不停。
他将人放到棚内,雨珠砸在棚顶的声音极其醒目。
须瓷的衣袖被揭了上去,伤的是右手臂,皮肤已经擦伤了大片,红色的血丝步入其中。
傅生看向一边的陆成:“有医药箱吗?”
陆成:“……有。”
陆成叹了口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 :“你先带他去换衣服吧,然后回酒店上药,你自己也得冲个澡。”
“好。”
傅生跟叶清竹点点头,再次抱起须瓷朝更衣室走去。
叶清竹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说什么来着?”
陆成疑惑道:“但这两人真要有什么,照傅生的性子,他怎么会把人丢在国内不管不顾?”
“谁知道呢?”叶清竹笑了笑,回到化妆室内准备自己的下一场戏。
所有人散开后,陆成才看向一旁的汪觉:“这种事别再有下次。”
汪觉还想辩解一番:“我……”
陆成打断了他:“我不在乎你是谁带进来的,也可以容忍你演技上的缺陷,但最起码安分点,别给我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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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内,须瓷被放了下来,他避开傅生解他戏服腰带的手,有些慌乱地望着傅生:“我自己换就好。”
傅生望着自己抓空的手,半晌后说:“速度。”
须瓷走进隔间里,将湿漉漉的外袍脱下,刚准备脱内衫时,隔间的门被敲响。
须瓷神色一僵,迟疑着打开隔间的门,望见傅生冷淡地看着他,递给他一条毛巾。
“……谢谢。”
等待的过程中,傅生显得有些沉默,须瓷变了很多,昨晚他的状态很像以前那种嚣张霸道的感觉,但却又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
刚刚那句嗫喏的“谢谢”,更不像是须瓷会说出来的话。
瘦太多了。
昔日里,他抱过须瓷无数次,不论是平常生活中的抱,还是床上的,他都再熟悉不过须瓷的体感。
磨蹭了好一会儿,须瓷才换回了自己的干净衣服。
戏服和面具都已摘下,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面色有些许苍白,眼眶还有些泛红,看着颇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傅生见状微顿,随后拎着医药箱走在前面,等待须瓷跟上来。
“你的伞呢?”
须瓷拿伞的时候,似乎还往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傅生撑开须瓷递过来的伞,瞥了他一眼:“跟上。”
伞不带,罩两个人有点勉强,但挤挤也不是不可以。
可傅生偏偏就将伞侧向须瓷这边,大半身体都暴露在雨水的冲刷下。
“你……我不用伞的……”须瓷抿着唇,后面的话被傅生一个冷淡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傅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不靠近他纯粹是因为他此刻浑身湿透,没必要再把须瓷弄湿。
就算是分手,他们也曾亲密过,倒不必那么矫情。
“几楼?”
“三楼……”
傅生对房间的狭小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蹙了眉头。
“你先去洗吧,我给你找衣服……”
傅生把他带进浴室里,在须瓷略带慌乱的神色中,扔给他一条毛巾:“用热水擦擦身,别碰伤口。”
须瓷怔了怔:“你身上都湿透了……”
傅生关门的手微微顿住:“还是要我帮你?”
须瓷望着傅生出去,磨砂的浴室玻璃并不能完全阻碍视线,他依稀看见一团黑影坐在了床边简陋的桌椅旁。
他顿了一会儿,想起傅生浑身还湿着,加快了擦身的速度。
须瓷脱掉衣服,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这具身体不算好看,曾经被傅生养起来的肉都掉没了,四肢纤细,连腰看着都不足盈盈一握,后背的蝴蝶骨极其突出,稍一呼吸,腰腹的肋骨都有迹可循。
更别提他的左手臂上,那些丑陋的细长疤痕。
他从裤子口袋里翻出自己刚从化妆台上偷拿回来的遮容膏,是化妆师们用来给演员遮伤疤的。
须瓷不怕傅生看见这些,但不能是现在。
废物总要利用好它最大的功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他将遮容膏均匀涂抹在自己的皮肤上,之前他有注意过化妆师的使用方式,有学有样。
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拿干净衣服。
他顿了两秒,关掉花洒打开门,微微露出上半身:“能帮我拿下衣服吗……”
傅生手上正把玩着一个药瓶,须瓷一怔,这是他昨晚刚吃过的。
傅生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中找到一条内裤和t恤,一起递给须瓷。
须瓷想说没拿裤子,可最后望着傅生的背影咽了回去。
一分钟后,须瓷穿着t恤和短裤走了出来,露出两条瘦长的大腿。
以前他也经常这样穿,特别是他想要勾傅生来点活动的时候。
傅生很吃他这一套,所以常常傅生休假在家时,须瓷就会只穿件堪堪遮到屁/股的长t,还有一条内/裤,就这么在傅生面前晃悠。
基本不到一会儿,傅生就会连抱带扛地把他扔到床上……也有在沙发的时候。
“趴着。”傅生丢了个枕头放在床上,言简意赅。
“……”
须瓷依言照顾,整个人侧趴在枕头上,刚好露出大腿上白皙的皮肤。
须瓷的白不是那种健康的暖白色,而是偏向冷调,这点他和傅生很像,只不过他比傅生还要白些。
因为布满血丝的伤口在肤色的衬托下,就显得有些残忍。
傅生垂眸打开碘伏,先给伤口消了一圈毒,再抹上了伤药。
全程须瓷没有说一句“疼”字,安静地趴在那里,也不说话。
一点都不像他,傅生出神地想着。
以前须瓷在他面前,算是一点苦都吃不得,骄纵得很,磕一下碰一下都要跟他撒个娇,偏偏一点都不女气,带着只属于男孩子的干净纯真。
帮手臂也上完药,傅生的视线从须瓷白皙的腿上移开:“自己吹下头发。”
傅生弯腰,试图在须瓷行李箱找一件自己能穿上的衣服。
“别……”须瓷突然下了床,抓住了他的手:“我帮你找吧……”
傅生蹙眉,不用须瓷阻拦,他已经看见了行李箱下面夹层中,熟悉的一片衣角——
这是他的衬衫。
他拉开拉链,发现这个夹层里,装着很多他的东西,衬衫不止一件,甚至还有领带腰带。
须瓷松开抓着傅生的手:“我……你当时没带走这些……”
傅生当时没带走的何止这些,他留下了他们当初住了三年的公寓,留下那些相框和回忆,还丢下了须瓷。
他没带走他。
傅生没说什么,他拿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裤子和衬衫,走进了浴室。
须瓷呼出一口气,愣愣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还有那修长高挑的模糊身影。
伤口在药物的刺激下,有些火辣辣的疼。
须瓷兀自酸了眼眶,心口闷疼得不行。
他们此刻共处一室的场景,就像是梦一样。
想念一个人却见不到是什么感受?
你会发现生活处处是他,睁眼的时候心里装着他,闭眼的时候满眼都是他。
梦里是他,街头转角转瞬即逝的熟悉身影也是他。
生病的时候想念他,绝望的时候想念他,开心的时候也还是他……
可从傅生离开过后,他便没再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