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景州不知道自己的提议恰好踩中了长安想要逃学的点,只以为自己说的好地方引起了长安的兴趣。
天真地以为哄好了小公主的谈景州一下子忘了要写大字的烦扰,得意得眉眼都飞起来。
“那五哥哥,我们快点走吧,不然一会儿先生就要来啦。”长安催促道。
被长安一声软软的五哥哥哄得心花怒放,谈景州应道:“得咧。”
谈景州要带长安去的地方,是藏在皇宫偏远一角的宫苑,他在这里拾到过一种从未见过的花,但也没有在附近看到花树。
这个地方他连骆长舟都没有告诉过,第一个便带着长安来了。
不过他自认是个讲义气的人,自然不会漏了他的好兄弟,等他先把路探探清楚了,回去就一起分享。
当然,亏得他没有告诉骆长舟,否则骆长舟肯定给他一顿骂,顺便再让他承包接下来一整个月的大字课业。
宫里的人都清楚,皇宫虽大,但不是每一处都可以随便去的,尤其是那些或僻静偏远,或草木凌乱荒凉的地方。
皇后早薨,长安又不愿意多出宫门,每每出行总跟着一堆人,自然没有人与长安去说这些。
但长安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轻轻扯了两下谈景州的衣袖,长安的眼中有些不安。
“怎么了?”谈景州正稀奇地到处对比着那天捡到的花,没有回头。
只以为长安是在催促自己。
“快了快了,昨儿我就是在这附近捡到的,小长安瞧,这花是不是很漂亮?”
举高了手中的花朵,再长安面前挥了挥,谈景州肯定道:“是不是没见过?五哥哥同你说,这种样子的花儿,若是细细密密地开成一片,别提有多漂亮了。”
一晃眼那花儿便被收了回去,长安只隐隐看到那是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厢还在自吹自擂,“多亏了你五哥我眼利,一眼就瞄到了它,定是你父皇找了个秘密的地方,连你都没有告诉,栽种了这花儿供他独赏。”
父皇才不会不告诉长安!
长安有点不服气。
偏谈景州这张不知被三皇子说过多少次的嘴,暗里编排了帝王不算,还在人家最宠爱的女儿面前说。
长安不想同谈景州一起走了,她觉得有些生气。
她本来就不想来的,只是想着还需要谈景州带她回昭阳殿才没有走。
现在长安突然觉得,回太学听老古板先生的课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谈景州在那里喋喋不休,不知道就这样几句话得罪了善变的小公主,并且小公主已经决定要一个人回去了。
不仅如此,她回去之后还要向先生揭发自己逃课。
等到谈景州终于意识到,这一路不但听不到长安的声音,连两个人的脚步都只变成一人的时候。
回望来时路,才发现自己带出来的小公主不见了。
一瞬间只能想到两个字,完了。
这个时候的长安在哪里呢?
很不幸的,来来回回只在宫里那么几个地方活动的小公主,头一次自己走在了根本没有来过的地方。
回去的路早就已经不知在哪儿了。
长安越走越偏,想要回去太学的,反倒走得比谈景州更远些。
有点后悔了。
迈着两条小短腿,长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要回去又怕走得更分不清路。
“你是谁?”
就在长安决定一鼓作气走下去的时候,倏然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挡了她的去路还不客气地质问她。
长安有点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人。
是个黑衣人,穿着侍卫的衣服,但是同一般的侍卫感觉很是不一样。
父皇身边的侍卫没有这么五大三粗的,也没有留一脸的络腮胡子,更没有在腰间别着一把弯弯的,像是匕首一样的刀。
此时这位侍卫正一脸凶相地看着长安,鹰样的眼睛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像是要把小人儿看透一样。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说!”
长安更怕了,小短腿几乎撑不住地向后退了两步,她摇了摇头,唇都抿得发白了。
“不说?”那侍卫神情十分不善,手指不停摩挲着腰间的刀具。
“来探听消息的?”
长安又摇了摇头,这次幅度更大些。
“公主?”
方才那一通到处乱钻,不知什么时候勾了一下鬓边的花盛,带得滑落下来垂在衣服上,那凶神恶煞的侍卫注意到了,面上浮现几分复杂的情绪。
长安总也不回话,那侍卫没了耐心,伸手要来抓的样子。
长安想要往哪里躲躲,才一转身便被那只大手抓住了后领。
按着长安的身高,这一路几乎是被悬空地拎着走,任长安如何蹬着小短腿,别说是被放下了,便是连人衣角都没碰着。
那侍卫带长安又往深处走了许久,转身进了一处宫阁的门院。
这一处宫阁不算荒凉,亦不华丽,只栽满了各种花木。
长安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走了那么远的路,应当只是绕着这处外墙走,直到自己变了方向,与这处近了,才引来的侍卫。
长安有心想与侍卫说两句话,让他能放下自己,毕竟这样被拎着走实在有损自己的公主形象。
但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感让她没能开口。
她还是不习惯与不熟悉的人说话。
“龚侍卫。”
有侍从跑来与身边的人打招呼,长安注意到,这位侍从穿的衣服与宫里的小太监们都不一样,颜色有些偏靛青,自己见过的侍从都是穿深蓝色衣衫的。
“小陆,你怎么没有在三皇子身边侍候着?”龚侍卫开口问道。
三皇兄?
长安有些疑惑地歪歪头,三皇兄身边有这么两个人么?
不过,如果是三皇兄就最好了,她还以为她被抓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呢。
“龚侍卫,殿下刚才问到您呢。”小陆有点狗腿的样子。
“您知道的,殿下的……所以派奴婢来找您。”
龚侍卫看了眼长安,有了决定,“我这便与你去见三皇子。”
后颈的那只手收得有些紧了,长安不适挣扎了两下。
她等下要与三皇兄说叨下,让他好好告诉侍卫,带人不能拎着后衣领。
“动什么,动什么。”
龚侍卫烦躁地手一松,长安坐了个屁股墩。
还好,衣服穿了不少,没有很痛。
长安站起身爱惜地拍了拍衣服,这是清歌亲手给做的外衫,长安最喜欢的一件。
“小丫头片子,乖乖跟着,别乱跑听到没。”
见长安没有如想象中哭鼻子,龚侍卫有些无趣,不过还是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要是敢逃跑,我可不管你是公主还是细作,瞅见我这刀没,可是沾过血的。”
长安瞄了瞄那把小金刀,面上露出两分畏惧的样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龚侍卫这才满意了。
长安一路跟着走,心想,等下定要好好与三皇兄告状,还要让这侍卫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