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指甲戳向黑尾人鱼的腹部。坐在鱼月月身边的松花蛋突然唔唔的哼唧两声。
深蓝回望松花蛋,松花蛋拍了拍肚皮,神色慌张的对着深蓝比手画脚。看着深蓝淡漠的脸,松花蛋可怜巴巴的将手里的鲨鱼肉往深蓝送了送,好像再求他。
鱼月月看着两人鱼莫名其妙的举动,一时间脑袋转不动了。
拍肚皮,这是饿了?
饿了,怎么又把肉送出去
深蓝没有被松花蛋送食物所打动,他依旧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他抬眼望了望鱼月月,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松花蛋知道深蓝的意思,连忙急吼吼的递给鱼月月手里的鲨鱼肉。
鱼月月看着小人鱼递过来的那块鲨鱼肉,她并不想尝试它。
只是看着小人鱼急不行,一副要哭出来的泪眼朦胧的模样,鱼月月还是接下了。
鱼月月一接下松花蛋手里的肉,松花蛋立刻就向深蓝咿咿呀呀。
“谢谢。”鱼月月将自己的一份没煮的鱼肉当作交换给松花蛋。
深蓝撇了一眼小人鱼,小人鱼没敢接。
鱼月月看出来小人鱼真不想要,也就没有强逼着松花蛋收下。
深蓝收回指甲,看了一眼已经神色自如在煮食物的鱼月月,回头,从游艇上一跃而下,进入水中。
海面激起几朵浪花,那尾漂亮的蓝色人鱼消失在碧色的大海之中。
鱼月月扔下煮熟的鱼肉,快步跑到游艇边,扒着船沿往下看:
海面平静无波,碧蓝色的海水看不见底。
鱼月月心一紧,转头看向松花蛋。此时,松花蛋坐在甲板上,翘着鹦鹉绿的尾巴,用满口的小尖牙和鲨鱼肉斗争。
海面上传来一声破水声,鱼月月回头看过去:深蓝跃出海面,蓝色的尾巴圈成一个逗号。
他又将一条巨大的鱼扔到了甲板上,这条鱼比之前鱼月月见到的那条三四米的蓝鳍金枪鱼还要大。
鱼月月侧身避开大鱼溅过来的水滴,带着海腥味的水滴落到她脚尖一寸的地板上。
松花蛋被溅了一脸,奶绿色的发丝蔫巴巴的粘在它的额头上,松花蛋伸出手,将粘在额头的发丝翻到头顶。
松花蛋手里捧着鲨鱼肉,双眼放光的看着那条尾巴还在扑腾的大鱼。
松花蛋扭着尾巴蹭到大鱼身边,露出小尖牙,嗷呜,一口咬上去。
咬到了一嘴空气。松花蛋睁开眼,犟着尾巴,试图摆脱捏着他后脑勺的大只大手。
深蓝冷淡的睨了一眼松花蛋。
松花蛋蔫了,被放在地上之后,松花蛋苦巴巴的捡起刚被他扔掉的鲨鱼肉,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眼神渴望的盯着那条大鱼。
深蓝将鱼月月捞在怀里,伸出手捂住她的耳朵,轻启唇,一段渺远的仿佛上古传来的神秘曲调,从这轻启的粉唇中飘出。
躺在甲板上的黑尾人鱼,眼皮微动。
而在着广袤的大海深处,一只黑白相间的生物缓缓晃了晃脑袋,顺着这段奇妙曲调的引领改变了航行的路线。
深蓝的手盖在鱼月月的耳朵上,鱼月月几乎听不到深蓝的声音,连四周永不曾停歇的海浪声都消弭不见。
她只能感受到深蓝手掌的微凉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海盐味。
深蓝停止了吟唱,松花蛋迷离的眼神也在一瞬间清明,只是看着深蓝的眼神里的畏惧和敬畏更加重了三分。
黑尾人鱼醒了,他一醒来就感受到了空气里有同类的气息混杂着令他生呕的陌生人类气息。
黑尾人鱼几乎是立刻就将身体调成了最高警戒状态,锋利漆黑的长指甲对准陌生气息所在的地方,背靠着坚硬的船体。
松花蛋环臂抱胸,哼了一声,对黑尾人鱼仇视的态度非常不满。
倒是深蓝面对黑尾人鱼脸色没有变化,还是一副清冷高不可攀的样子。只有鱼月月被他拉到身后,护在身后。
黑尾的眼睛还是全黑色,全黑的眼球呆在眼眶里,配着不断从脸颊上掉下的碎肉,看着又凶戾又可怕。
黑尾人鱼张开嘴,深蓝扯着刚捕获上的大鱼尾巴,用力一扔砸在黑尾身前,打断了黑尾。
深蓝背过身,捂住鱼月月的耳朵警告黑尾。
黑尾没说话,他慢慢放下戒备的双手,循着深蓝说话的声音,看向深蓝和鱼月月的方向。
一直满含戾气的黑尾,那张溃烂的脸上,蓦然出现一丝温柔的笑。
黑尾捡起深蓝扔过来的大鱼,用指甲撕碎大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隔着深蓝宽阔的胸膛,鱼月月看不见黑尾人鱼那边的情况。鱼月月想听一听发生什么,伸手想要挪开盖在她耳朵上的手。
深蓝低头,看着鱼月月,摇摇头,没有放手。
鱼月月盯着深蓝的眼睛,妄图负隅顽抗。
她伸手扯了扯深蓝手肘出收敛起来的鱼鳍。鱼鳍和深蓝头发的颜色一致,好看的松石蓝。
鱼鳍被扯开,透着亮光,像一片蓝色的水晶,美好的像不应该存在于世。
深蓝任凭鱼月月扯弄他的鱼鳍,他只是用那双淡色的仿佛盛满了月光的眼睛盯着她。
鱼月月倒不好意思去扯弄了,她收回手,乖乖的被捂住耳朵。
深蓝偏过头,看了一眼还在进食的黑尾人鱼。并不是每条人鱼都像深蓝在鱼月月面前那样不急不徐的吃食物,更多的人鱼,在饥饿的状况下,是和现在的黑尾进食一模一样:
牙齿嚼碎骨头,鲜血浸满鳞片,四周都萦绕着撕碎肉块的声音。
黑尾人鱼的进食已经接近尾声,他吞下最后一块鱼肉,将指甲收回,靠着船沿,慢悠悠的剔除藏在指缝里的肉丝。
深蓝松开了捂住鱼月月耳朵的手。
鱼月月从深蓝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看消食的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发现了鱼月月的偷看,只是勾唇对着深蓝笑了笑,他靠着船沿,双手轻轻搭在腹部,开始小憩。
鱼月月还想观察一下黑尾人鱼身上的肉团,毕竟,明明肉团已经长在黑尾人鱼的尾巴上,为什么现在黑尾人鱼看起来和没事鱼一样。
深蓝阻止了鱼月月的举动,对上鱼月月不解的眼神,黑尾指了指天空。
鱼月月抬头看去,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蓝天,现在忽然乌云密布,看着似乎一场倾盆大雨即将到来。
鱼月月连忙走到船头,望向她建在海岛上的小屋:
那座花了她整整四天,辛苦搭建起来的棚屋,在逐渐势起的海风中,恍惚摇摇欲裂。
鱼月月看了看棚屋,又看了一样这艘游艇,毅然决然的迈开大步。
走向游艇内部。
小屋可以再建,游艇目前就一个。
不睡是傻子。
到了晚上,不是傻子的鱼月月,看着脏乱到,还不如沙滩干净的房间,几乎想要立刻冲回她的小棚屋。
只是外面的大雨阻止了她。
深蓝、黑尾和松花蛋都在甲板上接受风雨的滋润。特别是松花蛋,不知道从出生就没见过水,还是别的原因,开心的抱着深蓝的尾巴哇哇乱叫。
鱼月月躺在,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纸箱子上面,看着天花板上没有熄灭的灯,感慨万千。
可能,她就是在这座小岛,没有睡床的命吧。
鱼月月闭上眼睛之前,脑海里还一直回放着,那几床沾满了油污和汗渍还有烟灰的被子,进入了梦乡。
游艇外。
深蓝看着逐渐熟睡的松花蛋,尾巴一卷,将松花蛋护在尾巴下,不让硕大的雨点砸在松花蛋脸上。
黑尾人鱼也没睡。
乌云密布,没有光,深蓝却看的很清晰:黑尾人鱼正用指甲一个一个的挑破他那条残缺尾巴上的肉团。
黑尾人鱼察觉到深蓝的目光,他没有理会,只是停下手,顶着满头雨滴,看向南方。
黑尾人鱼回头,看着同样坐在雨里的深蓝,轻轻开口道:
“你知道你喜欢的雌性,不是族人吗?”
深蓝没有说话,沉默,在某些瞬间代表的就是默认、就是肯定。
黑尾人鱼笑了笑,残缺又可怖的脸上竟然又重现了那样的温柔,他那双已经黯淡的黑色眼球直勾勾的看着大海,看着南方的大海,明明今晚没有星星,里面却满是星光。
黑尾人鱼低头,继续挑破尾巴上的肉团,他缺了一块的大尾巴,伤口出已经长处一层白色的膜。他跟没有看见一样,嘴里哼着深蓝听不懂的曲调,嘴角翘起,慢慢的摩擦尾巴上的每一块鳞片。
大雨滂沱,将黑尾人鱼尾巴上每一块鳞片上的血污都冲刷干净。
深蓝伸手,抹了抹后脖子。
哪里,曾经被老二的一只带着药剂的箭弩击中过。
深蓝,偏过头,看向透着黄亮微光的大厅。
鱼月月在里面睡觉。
深蓝深处手指,将脖子后那一块留有过针眼的肉挖掉,仍在甲板角落里。
黑尾人鱼看见深蓝的动作,没说话,只是继续他的工作,他还有整整一条尾巴的肉团需要去清理。
松花蛋睡的很熟,咕噜咕噜打了一个泡泡。
鱼月月躺在纸壳上梦见了外公、外婆,她勾了勾嘴角,睡得更沉了。
深蓝停止了歌唱,慢慢合上眼睛。
夜色才刚刚开始主宰黑夜。
第17章 人鱼岛【二合一】……
碧波荡漾,晴空万里。
驾驶室里的表盘,指针指向红色的区域。
鱼月月站在甲板上,对着下方挥手,“深蓝,最后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