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芝停下脚步,手轻轻拉了拉他衣袖。
“你别生气了。”
她声音很小,在夏夜的风中一会就吹散。
路茫停了半晌,才说:“我哪有资格生气。”
迎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仰起头看他。
路茫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她有些无措又有些可怜地看着他,再多的生气也该平息,但他不是生气,他是憋屈。
“你别看我了,我又不是打火机说没气就没气了。”他有些烦躁,“你别管我了,我自己的问题。”
她做的没问题,她说了别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他就是不爽,这不爽没法用理智压下去。
迎芝低低的“哦”了一声。
她低下头,看见路茫紧握住瓶身的手,手背上苍蓝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她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子。
快到她家时,路茫拉住她胳膊,倾身抱住她。
迎芝一怔,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晚安芝芝。”
迎芝呐呐地:“晚安。”
路茫总是让她觉得,她做的太不好了。
回到家了,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迎芝站在窗户边,躲在窗帘后朝外看去,路茫已经回去了,可是她知道他刚才在那盏灯下站了好一会。
迎芝心里很难受,她坐在书桌前愣了一会,才拉开抽屉,拿出一叠卡纸,选了一张,工整地放在桌上,她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上“路茫,请你不要生气。”
又在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心,用红色的笔涂上颜色。
字迹娟秀,但那颗心却有些别扭,她画画不太好,却每次都努力地画好一颗小小的心。
往纸上轻轻吹了几口气,等字迹干了以后,借着台灯的光,迎芝回忆起上次的步骤,慢慢地折出了一个千纸鹤。
千纸鹤瘦小,迎芝把千纸鹤的翅膀捋了下,使它更平整。
她拿在手上看了好久,最后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比手掌大一些的玻璃罐,把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玻璃罐里已经装了不少千纸鹤了,那是她每次有想对路茫说话时,却又不知如何正确表达时,便写在纸上,把小小的卡纸折成一只千纸鹤,放进玻璃罐里。
她手不够巧,第一次折的时候,废掉了好几张纸,最后才折出一只。
她想通过这样做来提醒自己别总让路茫不高兴,他是个很好的人。
可她总是做得不好,但路茫每次都是如此,尽量不让他的情绪影响到她。他有一项特殊的本领,把话说得很明白,从来不会让不好的情绪过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对她都无差。
迎芝是很羡慕他的,她好像有很多话,在心里,却说不出口。这些写在纸上的语句,不过抵千百分之一。
*
路茫的生日很快到了,陈非鸣和叶宿他们本想为他庆生,被路茫拒绝了。
“我和迎芝单独过,不用你们了。”
陈非鸣直呼他有了老婆忘了兄弟,路茫充耳不闻,“等你有了女朋友就知道了。”
陈非鸣表示,他曾经有过,可没有这样。
路茫已经纠结过了,打算就在生日前一天,告诉迎芝就行了。生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每个人都有,他知道迎芝的生日,打从知道那一天就在想要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只是路茫没想到,迎芝会在他告诉她之前,对他说,“路茫,明天你生日,我们出来见面好吗?”
路茫只觉得头晕目眩,被这句话砸得有点分不清方向,有点傻地看向迎芝:“你怎么知道我明天生日?”
迎芝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笑着看向他:“我就是知道呀。”
路茫傻笑着说:“好,明天我们早点见面,你看八点怎么样?我来你家接你。”
他又拧着眉头:“会不会太晚了,要不七点?我们早点见面,别浪费时间。”
要是有可能,他更想现在带她回家,最好别分开。
迎芝说:“七点太早了。”
路茫严肃地说:“那就八点,不能再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路茫根本没想过,他原来和叶宿他们一起出门,通常都是下午,上午那是睡觉的时间。
迎芝点点头:“好。”
路茫还有点缓不过神,问她:“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啊?”
他特好奇。
迎芝说:“我说了,是我自己知道了,没人告诉我。”
路茫抿唇想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他是真的很开心:“我很期待。”
“特别期待。”
*
晚一点的时候,迎芝自己又偷偷溜了出来,去到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一到门口,她朝里喊了一声:“方阿姨在吗?”
一个慈眉善目的五十多岁的阿姨从里间走出来,看到她便说:“小姑娘来了,我今天去庙里专门请师父帮你开过光了。”
迎芝连忙鞠躬:“谢谢您。”
方阿姨摆摆手:“不客气,你这东西给谁的啊?这么精细。”
迎芝脸微红:“给我朋友的。”
方阿姨笑道:“拿了就赶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迎芝双手接过,把钱付过,又再次道谢,小心翼翼地捧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