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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香气很霸道,隐约是安息茴香的味道,但昔日里杨瓒也食过安息茴香,庖人将香料混合在菜色中,不但不美味儿,反而十足的呛人,只食一口,一个月都不想再看到安息茴香。
    今儿个却不同了,孜然的味道发挥的恰到好处,随着咸香的香气,一股股幽幽的冒出来,慢慢在膳房弥漫开来。
    少郎主要下厨,庖人们都是十足不屑的,心中抱怨着,郎主们倒是清闲,闹腾了膳房,最后还是要他们这些做仆役的来收拾。再者说了,少郎主们会做甚么膳食?还不是平白的捣乱,图个新鲜尔尔?
    哪知就在这不屑与抱怨之中,庖人们也闻到了那股子香味儿,新鲜极了,便是他们一辈子下厨,也从未闻过这般的味道。
    油炸的香气催发了孜然的香味,虽油炸食品不健康,但不得不说,油炸食品那股子得天独厚的香味儿,是旁的食物怎么也比不上的,天生便那般的“妖艳”,叫人又爱又恨。
    小火油炸,干脆面很快出炉,杨兼将炸好的干脆面捞出来,放在一只承槃中控油、晾凉,随后又叫庖人拿来一个袋子。
    庖人脸上已没有了方才的不屑,忙不迭的拿来一只袋子递给杨兼,也不知少郎主要布袋做甚么用。
    杨兼将晾凉控油的干脆面装进袋子里,就听“咔咔咔”几声,竟然劈手将刚刚做好的“饼食”掰了个稀烂。
    “你这是做甚么!”杨瓒赶紧出手阻拦,但为时已晚,眼看着好端端香喷喷的饼食,便这般殒身不恤在杨兼的“铁蹄”之下。
    杨瓒笑了笑,将袋子交给杨瓒,说:“弟亲,这干脆面就是要拌碎了,用手抓着食,才能得其真正的滋味儿。”
    “用手……用手抓……?”杨瓒眼看着杨兼递过来的饼食,源源不断的香味儿从布袋中窜出来,勾引着杨瓒的味蕾,说一句食指大动绝不为过,杨瓒十足想要尝一尝这干脆面的美味儿。
    然……
    用手抓着食?
    杨瓒又不是野民,乃系隋国公堂堂三郎主,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作鄙夷之事?杨瓒素来自负文雅,是绝不会用手抓食的,当即一蹙眉,还以为杨兼又想戏耍自己,便说:“我不食!”
    杨瓒突然闹脾性,小包子杨广站在一面许久,一直闻着那喷香的饼食味道。杨广这一辈子,做过国公家的小郎主,做过上柱国,做过王爵,做过太子,最后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这天下都曾是杨广的,甚么没见过,甚么没食过?但他的确没食过干脆面这等饼食。
    杨广突然变成奶里奶气的小包子,还被拐子抓走,腹中早是饥饿难忍,好似猫眼的大眼睛眨了眨,既然杨瓒不食,倒是便宜了自己。
    左右他如今只是一个奶娃娃,也不必在乎甚么面子里子,当即小包子杨广踮起脚尖,揪着杨兼的衣袍,奶声奶气,软绵绵的撒娇:“父父,窝饿!肚肚饿!窝粗窝粗!”
    杨兼这才恍然,是了,光顾着赔给三弟饼食,险些忘了自己的便宜儿子,给儿子沐浴洗澡,却没有来得及让儿子吃一口吃食,便弯下腰来,转而将布袋交给小包子。
    小包子杨广早就饿坏了,白嫩嫩的小肉手立刻伸进布袋里,抓了一把干脆面,塞进嘴里,“咔奇咔奇”的嚼了起来。
    干脆面脆而酥,一点子也不硬,别看小包子年纪还小,但食起干脆面来一点子也不含糊,小肉嘴嘟起来,因着食得凶,一口气塞进去太多,两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仿佛从小猫咪变成了小仓鼠。
    “唔唔、唔!”小包子杨广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眨着雪亮雪亮的大眼睛,含糊的说:“好粗!好、父父,好粗!”
    杨兼见他食得凶猛,怕是饿坏了,便说:“慢慢食,还有一块。”
    杨兼说着,将第二块干脆面装入布袋中,也要一并子递给小包子。哪知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突然“抢”走了另外一袋干脆面,抬头一看,原是杨瓒。
    杨瓒是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的类型,杨兼第一个给他食,杨瓒碍于面子,偏偏不食,眼下小包子一说好吃,杨瓒又有些后悔,当即把另外一袋干脆面抢走了。
    杨瓒打开袋子,迟疑的看了一眼袋子里稀碎的饼食,用帕子净了净手,十足讲究,这才伸进袋子里,捏了一小块干脆面渣子出来。他略微迟疑,吞毒药一般,慢慢将干脆面的渣子放入口中,大义凛然的落下口齿。
    “咔嗤……”
    孜然的香气,油炸的香脆,口舌生津的咸香,完全不同于其他饼食的滋味儿和口感。一口咬下去,分明是饼食,从头到尾都未有放进一块肉,但杨瓒竟吃出了一股子难以言会的“肉欲”。
    杨瓒一愣,不敢置信的低头去看手中的布袋子,随即又捏出一块干脆面送入口中,“咔嗤咔嗤”嚼了两口,第三次捏了一块干脆面,这次稍微大一点,又送入口中。
    紧跟着,杨瓒的眼眸微微发亮,仿佛是一个发现美味小零食的孩子一般,抓干脆面送入口中的动作显然变快了,从视死如归,几乎变成了啄木鸟。
    杨兼眼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吃得喷香,笑眯眯的说:“好食么?”
    杨瓒想也未想,嘴里还含着干脆面,含糊的说:“好……”好吃!
    第二个字未说出口,杨瓒便对上了杨兼温柔含笑的目光,心里登时咯噔一声,正巧他唇边还挂着一块干脆面碎屑,随着杨瓒僵的动作,缓缓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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