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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你。”称谓只是个代号,何况他们确实能算是一对表兄妹——老太太在世时不常说起严家的情况,但她知道严夫人有个异母兄弟,想必就是严璋的爹了。
    严表哥表情僵硬了一瞬,还是风度极佳地请她落座:“姑母去世时妹妹年纪尚幼,许多事只怕不甚清楚,李家太君……也不大会说与你听。”
    刚刚还是‘表妹’,一个弹指的功夫直接快进成了‘妹妹’。李持盈忍不住打断他:“敢问严君贵庚?”
    他才比她大几岁啊?她娘去世那会儿他保不齐还在换牙呢,说得好像自己亲身参与了什么似的。
    这回严璋听懂了她的嘲讽,表情差点端不住,在桌子底下狠掐了一把大腿方才镇定下来:“……我属牛。”
    哦,今年十叁。
    席上备着半温的蝴蝶春,这种酒是用花瓣和花蕊酿成的,香气馥郁,烫过之后尤其,能令人如置百花丛中,因此得名‘蝴蝶春’。她拿起酒杯啜饮了一口,又挟了一颗油炸花生米,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严璋已经见怪不怪了:“太兴二十二年秋,你出生后不久,我爹收到了姑姑寄来的亲笔信。信上说自己命不久矣,恳请我爹出面收养你,抚育你长大成人。”
    虽然是兄妹,毕竟不同母,严家兄妹俩的感情绝对算不上深厚,只是当时严公已经作古,严夫人的生母仅是个妾,做不得家里的主,她思来想去,只有找上兄长严艺。
    这个名字成功让李姑娘呛了口酒,这么严肃的场合,怎么混进一个这么胡搞的名字?严艺?还字永艺,谁给起的啊!
    表哥被她吓了一跳,然后尽职尽责地拿手帕给她擦拭酒渍,李持盈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自己来……”
    “你如果不信,我这里有书信一封,可以作为凭证。”
    她小心接过那几页已经泛黄发脆的信纸,活像是捧着什么前朝遗宝、旷世奇珍,说句不夸张的话,读信时她的脑子里不时闪回过几个模糊的片段,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和一片翠绿如玉的竹林。
    “好丑啊,哈哈哈哈哈……”
    “盈盈,可不能咬手手,脏……”
    “看这个,好不好玩?”
    看得出来这位严夫人没有受过太好的教育……又也许是写信时情绪过于激动?整一封信颠叁倒四、语无伦次,信纸上甚至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
    “李家郎是庶子,求娶的自然也是庶女。实则严氏这一辈还有个嫡出小姐,长到十五岁夭折了,那之后外祖和外祖母便将全部心神放到了我爹身上。”
    她明白他的意思。培养一个女官不比培养一个士人花销更小,嫡女在时家中的一切资源肯定都会向嫡女倾斜,严夫人……严茵能分到的寥寥无几,因此她的字迹不够好看,文章也没什么逻辑可言。直到嫡女不幸夭折,家主不得不扭过头来培养已经长大的庶子,而严茵也在此时定下了人家,两边就此分道扬镳,交集少之又少。
    “你爹当时没有回信吧?否则咱们就真该以兄妹相称了。”她现在能确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严茵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并且竭尽全力对她作出了安排,虽然事情并没能依着她的想法发展,但她努力过;第二,严家抛弃了她。
    “爹爹当时在外地任上,家中只留了几个老仆并几位老姨娘,等信送到,姑姑已经没了。”
    “她再傻也不会不知道自己娘家没人。”李持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你爹分明知情,但他躲出去了。”
    李沅那一年的科举情况特殊,河南、江西两省的举子抗议罢考,后来事情平息,朝廷又忙着补录补考,因此一直拖到九月才正式放榜。六公主华仙下嫁李探花是正月的事,此时不过十月而已。
    “你们不敢开罪华仙,只好眼睁睁看着我娘去死。”
    这句‘你们’算是将严璋彻底惹毛了,他终于扔掉了冰山君子的面具,学她的样子冷笑起来:“好个升米恩斗米仇的李姑娘,你怎知我爹不想救她?难道是我爹逼死的姑姑不成?京里来人进了李府大门,没隔几日里头就说‘病死了’,你李家太君连门也不敢让两个老姨娘进,停灵不过七日就匆匆下葬,难道还不是心里有鬼吗?”
    “妹妹被她养到八岁,心里难免向着她,我也不是不知道‘生恩不如养恩’的这句俗话。只是姑姑若还在世,见到你如今这副形容,岂能不痛断心肠?!”
    李持盈瞪大眼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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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家兄妹俩都是庶出,但不是一个姨娘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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