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教完必修一的第一单元,让学生们写练习册,并且让科代把练习册收上来批改。
她改完两个班的练习册,还得批他们每周写的周记。
这些占用了她不少时间。
这周叁的连堂课,她给学生们讲了写作技巧,布置了一篇作文。
她以为,与人物相关的主题,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写父母同学。
但没想到,她接连改了十几篇作文,其中有一半都是写骆延。
他们写他眼里有星星;写他笑起来有梨涡;写他第一次参加班会课时开的玩笑;写他带着他们在操场跑圈;写他罚迟到的学生做深蹲时的严厉模样;写他打球时的飒爽英姿……
她通过他们的文字,七拼八凑,凑出了一个完整的骆延。
那家伙,果真是阴魂不散。
她心中烦闷,写下评语后,又抽出一本作文本来改。
刚从初中升上来的学生,还保留着写题记的习惯。
这位学生的题记,看得她心脏咯噔一跳——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他一笑,这个世界星河璀璨,繁花似锦。”
程妤粗略浏览一遍,辞藻堆砌华丽,行文尚且流畅,直到末尾,写作者才点出这个“他”是骆延。
她揉了揉突突作痛的太阳穴,细看一遍,圈圈画画,在侧边写下点评。
身旁忽然落下个高大的身影,占据了她余光的一角。
她都不用看,光是闻到那清爽的味道,就晓得是这篇作文的描写对象来了。
“你还在改作文?”骆延跟她闲聊。
“你没事干?”她连眼都不抬,在末尾打下分数,给出总评,就合上本子,伸手去摸下一本。
本子没摸到,倒是摸到了男人温热的手背。
骆延的手指动了动,骨节硌着她的掌心。
程妤像烫着手般,立马缩手。
她“啧”了声,挑了下眉,“你自己闲着,还不准我忙碌?”
骆延翻开作文本,摊在她面前,“我只是好心地想帮你把作文本翻开……”
程妤抿了下唇,捏了下红笔,继续改作文。
他在旁边絮叨:“你怎么不叫科代把作文本翻开,再交给你?”
“没必要。”
“他们的作文写得怎样?”
“你自己看。”
骆延把她批改过的作文本翻开,扫了眼,笑了:“人家这不是挺实事求是的吗?你怎么能说人家浪漫主义,与现实不符呢?”
程妤乜斜着他,“就你这样,一笑,能星河璀璨,繁花似锦?”
他扑闪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她,“不~能~吗?~”
她红了脸,局促地低下头,“你觉得能就能吧……”
她给了个分数,接着说:“说真的,你要这么无聊,不如去看看书,你不是还想考编吗?而且,大四还得写论文吧?光是选题就够你烦了。”
“论文啊……”他合上本子,放回原位,双臂交迭,趴在她的办公桌上,侧着头,仰视她,“程老师能不能教我写论文?”
“忙。”她拒绝了。
“寒假呢?”
“也忙。”
他瘪了瘪嘴,“这么忙,那还有功夫谈恋爱吗?”
“没有。”她才不要跟00后弟弟谈恋爱。
骆延沉默地看着她挥动红笔,写下一个个字符。
待她画上最后一个句号,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如惊弓之鸟,想收回手,却被他抓得很紧,动弹不得。
顾及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在,程妤压低了声音吼他:“骆延!”
“你从今早就开始躲我。”他语气平淡,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心虚地别过头去。
他捏着她的下颌骨,迫她看向他,逼近了问:“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他离得太近,她一呼吸,净是他的气息,好闻到让她心跳加速。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的唇上。
他的微笑唇是真的很漂亮,让她莫名联想到樱桃,看着就觉得好吃。
程妤舔了下唇瓣,嗫嗫嚅嚅道:“我一时脑子发热……要不,你还是忘了吧……”
她看到他的脖颈隐隐绷出青筋,狰狞可怖,就连手劲都变大了点,掐得她下巴生疼。
“又让我忘了?”他被气笑,眼尾泛红,“程妤,你当我脑子里有块橡皮擦呢?你说擦掉哪儿,就能精确无误地擦掉。”
程妤无话可说。
毕竟,她也希望有这种操作。
骆延咬咬牙,极力忍耐着,脸上的笑挂不住,有点抽搐的迹象。
他松了手,和她拉开距离,笑不出来索性不笑了。
“我不好玩。”他冷冷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程妤瞥到桌边高高垒起的周记本,“诶——”
他止步,回头看她,眼中依约流转着几分幽怨。
程妤怂了。
骆延瞪着她,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样子。
她讪笑:“你去哪儿?”
他回:“等下在21班还有课。”
程妤抱起一堆周记本,“你经过20班的时候,能不能顺便让人发下去?”
“……”他的脸色更黑了。
程妤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然,你叫他们班的科代过来一趟?”
骆延睨了眼那些花花绿绿的本子,做了个深呼吸,“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程妤赧然,“你要是太忙就算了。”
他叁两步走过来,俯身,语气和缓了点:“你不给点报酬,我很难帮你办事啊。”
“什么报酬?”她抱久了,胳膊有点酸,偏偏他半个身子挡在办公桌前,她不方便把周记本放桌上。
他指了指脸颊,“哄哄我。”
“……你脸也挺大的。”
他但笑不语。
见她迟迟没动静,他倏然在她侧脸亲了一下,顺手抱走了她怀里的周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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