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皖西将他扶起,低声问道:“陛下今个找见老爷,所为何事,与娘娘有关吗。”
东进刚进宫时太小,他长得又精细,没少有人打注意,他是个有能耐的,遇到事情拼死的拒绝,还大声吼叫,把欺负他的人往外边扯,皖西原是替皇后娘娘给太后送佛珠的,遇过太监阁时听见此事,将两人分别呵斥一顿,当天东进就被调入太子府里当差,为此,他一直是感念在心的,所以,当太子想送人照顾皇上时,他是主动请缨的。
“姑姑,不是什么大事,皇上这两日睡不好,许是梦里做了不好的事情,又怕钦天监的糊弄他。”
东进的消息也不是不准确,只是更为细节的讨论他就不知晓了。
“好,多谢小东子了,这几块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你带回去尝尝。”
黑夜中,东进的脸蛋在昏黄宫灯照应下有些泛红,他应了声,开心的走了,皖西看着他将糕点小心翼翼揣在怀里的样子,微微叹口气。
回到住处,小东子笑的嫩滑的脸蛋上多出几道褶子来。
“这么喜欢晚上当值。”
东辛趴在床上,侧着脸蛋对着自己的同屋小伙伴打趣道。
“啊。”
东进收了糕点后,脑子都被洋溢了幸福的泡泡,他家里孩子多,可就他不受宠,听兄长说是娘嫌弃他长了一副死去阿爹的清秀长相,不惹事但能招事,所以娘亲出门时总会给他脸上抹上锅底的灰。
他的长相不具有攻击性,就是很可爱的邻家男孩,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放在民间会有好的人缘,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可就不一定了,反而就像她娘说的,会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那一次,他被激怒,是抱着冲撞贵人,被处死的决心,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碰见了姑姑。
皖西救他可能只是突发其意,可能存着利用的心思,他所求不多,只要自己还能被需要,就是知足的。
“皇上那,后半夜你值守,不会忘了吧。”
东辛比他高大,长相是偏向成年男子的粗狂,与他不同的时,找东辛的人都是乖乖的,不会主动给他惹麻烦的,所以,两人住在一块时,东进还提心吊胆过一阵。
“没忘,我这就去等着。”
“回来。”
等什么等,前半夜还没过去呢,依小东子的脾性,肯定穿着一身太监服,一丝不苟的站着,冻得发抖也不会缩下了身子。
“你说你,长得挺机灵的,干活就你最勤快,偷懒也不会,赏赐的时候就没声了。”
东辛说的是上次随云郡主进宫,带着自家小孩,小孩子也不怕人,自己见人就笑,一点威严没有,随云有事离开一会,就托他照看了半个时辰,后来随云没来,贾二公子给接走了,赏赐也是他给的,东进非推脱不要,旁边的宫人就是站那看了半个时辰,直接冒名领了。
“也没什么,跟小少爷玩挺开心的。”
东进也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所以他不觉有他,只是东辛时常替他敲打着那些冒他名拿好处的人。
“你怎么不知道轻重呢,他们冒领事小,主子不记得你的好罢了,万一到时候出事,那些人第一个推出去的就是你,到时候主子们可不会听你辩解。”
“是是是,您老躺着歇息吧。”
东进嘴上硬撑着,看他口不对心的表情,就是没把话听进去。
“我去值夜了。”
揣着两块糕点,给东辛留了两块,东进冒着夜里的寒风去了养心殿。
夜晚的风寒冷刺骨,还伴随着帘子里的动响,东进扒着门往里边听着,他没听错,里边有细细的呢喃声出来。
隔着门上的纱纸,龙床上躺着的人影突然坐立起来,东进的心开始砰砰砰的跳动。
“皇上,您没事吧。”
在门口说了几句安慰自己的话,东进收拾稳妥隔着帘子问着。
里边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回复:“朕渴了。”
东进赶紧去温了茶来。
皇上的明黄色睡袍从帘子中伸出一只手,接过茶杯,东进细细的看着,只觉那只手有些颤颤巍巍。
“你就在这守着。”
帘子中躺下的人递出茶杯,倏地躺了回去,还留下了这句话。
东进不敢违逆,坐在地上守了一夜。
“皇上,该上朝了。”
贴身太监过来传唤,龙床上的人似乎咳嗽一声才清醒,传了话出来,“今日的早朝罢了。”
“是。”
华福心中一惊,挥手让人下去传信。自己则守在皇上身边,待龙床上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才将昨晚侍奉的人叫了出来,问问皇上有没有异常。
东进心中一紧,面上还是不显,华福是太后娘娘派过来的人,可是暗中却与左相传着信,他就是说了,华福也会半信半疑,因为他并不知皇上惊醒的原因。
审问完值夜宫人,华福匆匆回去大监处。
“义父,孩儿问过了,没有异常,看来皇帝也在防备我们。”
贵妃榻上一长相阴柔,传着刺花大红衣袍的大监勾唇一笑,说不来的勾人魅惑,那双不含温情的眸子更是带着几分危险。
“啧,怕不是想起哪位故人了。”
华福低头不敢回应。
榻上的人啧啧笑了两声,安抚道:“本公不是说你,你也太敏感了,今日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皇上那边我另派人去,小夏儿就很不错。”
“他还是个孩子,今日本就是孩儿的差,怎好让旁人代劳。”
“那你且去吧。”
华福低头退出,小夏儿从里屋出来,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两眼一翻,“师兄,你这恶心的样子什么时候变回来。”
“怎么说话的。”
大监眼中寒光一闪,小夏儿手中的梨子掉在地板上,嘟嘟的转了两圈。
“我收拾我收拾。”
小夏儿心中暗骂,让你不听师父的话,跟着上了贼窝了吧。
“把你那心思收收,怨念都泛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