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楚王马殷沉声怒喝,无奈马希旺丝毫不理会,气得他上前将马希旺踹倒在地,厉声斥责,“逆子,你想翻天是不是?”
“儿臣不敢!”马希旺吓得即刻跪地认错,可瞧见那可恨的侍卫又打哥哥,他又变得毫无畏惧。
他抬头对楚王马殷说道:“父王,我求你不要打哥哥了,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我愿意替哥哥受罚。”
岂料楚王马殷闻得此言,怒然大喝:“将他带走。”
马希旺即刻扑过去抱住楚王马殷的大腿:“我不走!我不走!”
“陛下,既然你不接受旺儿替声儿受罚,那就让臣妾替声儿受罚吧!”
正当楚王马殷与马希旺挣扎不下时,一把沉静温柔的声音从某处传来,隐隐带着一些威严。
唐青容循声望去,只见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一位高贵贤淑的贵妃徐徐走来,从容优雅,一步一个风情。
贵妃穿着锦绣凤袍,头戴凤步金瑶钗,耳著明月璫,颈配凤羽玉链,华美端庄,似是一袭锦袍一袭荣华,恩宠无限。
她的身段极好,婀娜多姿,腰子如蛇,双腿修长,堪称尤物,而面若桃花,肤质玉白,眉目含情,略带几分祥和,几分庄严,虽则已是年过四十,却是美艳不可方物,艳压群芳,压根儿瞧不出她是两个大男人的娘。
唐青容不由得心生羡慕:这女人年轻时必定是个倾城美女,当女人就该当这样的!
试问面对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为她软了心肠,醉了心?
楚王马殷全无方才的气焰与威势,如同妻管严般笑眯眯地迎上前去,柔声细语地问候道:“爱妃,你怎么来了?”
德妃无视楚王马殷那讨好的笑脸,跪在地上,垂泪道:“陛下,是臣妾教子无方,还请陛下也杖脊臣妾吧!”
“爱妃,你这是什么话呢?快起来!”楚王马殷心疼地上前扶起德妃,无奈德妃不肯起来。
他只得心虚地推搪道:“爱妃,这是声儿自己讨来的,怪不得朕啊!”
德妃闻言,掩面垂泪:“臣妾不敢责怪陛下,只是想尝尝这杖脊一百是何等的滋味,还请陛下成全。”
言毕,她站起来,推开楚王马殷,跑过去吩咐那两名侍卫给她行杖脊之刑。
这杖脊哪是她所能承受的,只怕没几下,她便一命呜呼了。
楚王马殷急忙跑过去阻止,柔声细语地哄道:“爱妃,朕错了还不行吗?朕不罚声儿了,好吗?”
德妃见楚王马殷投降了,喜上眉梢,向他露出颠倒众生的笑颜:“谢陛下,你待臣妾最好了!”
站在一旁的陈氏气得恨意滔天,不甘心地抗议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可是王,怎能收回成命呢?”
面对陈氏,德妃一改柔弱,目光犀利地看向陈氏,语气缓慢而带着威势地质问:“陈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陛下用这杖脊之刑废了我朝领兵打仗的大将军,还是想让陛下杀了自己的儿子?嗯?”
陈氏见楚王马殷投来不悦的目光,吓得慌忙解释: “我、我没这个意思,是衡阳公子他要替丫鬟受罚的,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德妃眸色一沉,走近陈氏,气势逼人,全然没了方才的柔弱之姿。
她语声缓慢地质问陈氏:“说起这事,陈夫人,本宫倒要问你,这丫鬟在后宫闹事,你为何不前来禀报本宫,反倒来烦陛下呢?你是觉得陛下太闲了?”
陈氏唯恐楚王马殷当真,吓得慌忙跪地解释:“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妾只是……”
然而,德妃不给她任何辩解的理由,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宫已知晓,你跟安宁回安和殿等候本宫的传唤吧!”
“……”
陈氏气得暗自咬碎了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弄死马希声,她怎能让这老妖妇轻易破坏呢?
可只要她在,陛下准会言听计从,眼里也只有她!
若不是这份荣宠,她断不会总是被这老妖妇处处压制!
德妃见陈氏无动于衷,知她心有不甘,不屑地在心里冷笑一下,转头对楚王马殷说道:“陛下,陈夫人舍不得离开,不如你陪她回去吧,就不用陪臣妾了!”
言毕,她故意眼神哀怨地凝望着楚王马殷,似乎不舍,似乎在赌气。
楚王马殷顿时心神荡漾,挽着德妃那纤纤细腰,不耐烦地打发陈氏:“陈氏,没事你就安和殿待着,朕与爱妃有要事商谈!”
陈氏满眼委屈,可惜楚王马殷完全瞧不见,她只得带着不甘与伤心,偕同安宁郡主灰溜溜地离开。
唐青容瞬间觉得方才嚣张跋扈的陈氏,此刻很是可怜,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唐半初察觉到唐青容居然同情这位陈氏,顿感哭笑不得,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凑到她的耳边提醒:“姐,往后你见到这陈氏,有多远离多远!”
唐青容困惑地看向唐半初,对此话实在不解。
因德妃的出现,楚王马殷心情大好,命马希声回衡阳府闭门思过后,便遣人送他们出宫,完全遗忘了唐青容这祸端。
即便如此,唐青容仍心有余悸,久久不得放松!
她从不晓得马希声的母妃竟是如此厉害之人,虽则马殷至今不立后,但也只封了马希声之母为妃,这形同后宫之主,马希声若想将太子取而代之,并非不可能,压根用不着谋反此等下策。
她意识到,似乎有些事,她弄错了。
她想证实心中所想,无奈不知向何人求证,唯有将此困惑暂且搁在心底,与唐半初随同队伍护送马希声回到了衡阳府,小丫瞧见他家主子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即刻怒瞪着眼,痛骂了唐青容几句。
唐青容自知此事因自己而起,乖乖地接受唾骂,听候小丫的差遣,去伺候马希声。
虽则马希声没有被杖脊一百,可也挨了三十,后背早已血肉模糊,疼得麻木了。
小丫担心伤了筋骨,即刻遣人去请吴大夫,又忍不住数落唐青容。
唐青容如做错事的稚童般,站在角落里,点头如捣蒜。
马希声难得见唐青容这般低声下气地受教,觉得有趣,使坏地将花生壳扔向唐青容的脑袋。
唐青容觉得有够幼稚的,将花生壳从头上拿下来,向马希声瞪眼威胁,可马希声完全不理会,专挑小丫不注意时向她扔花生壳,趁着她想还击时叫唤小丫。
每每见到唐青容不悦地向自己瞪眼,可瞧见小丫看过去,又乖乖地低头受训,他乐在其中,感觉身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痛。
可惜这场小互动,在吴大夫到来后,草草结束。
确定马希声并未伤及胫骨,众人松了口气。
唐青容跟小丫送走了吴大夫后,回头瞧见马希声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发毛。
每回见他这种眼神,准没好事!
她本以为马希声一如既往地命小丫拿出本子,列出她的罪状来罚款,不料马希声却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把门关上。”
“啊?”唐青容呆了一下,困惑地问,“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
马希声低着头,闷声说道:“父王让本殿闭门思过,本殿不闭门,怎么思过呢?”
“……”
唐青容僵了一下,似乎察觉这家伙在闹别扭,跟自家的父王怄气!
是她的错觉吗?是错觉吧!
关了大门回来,唐青容发现小丫不在屋子里头,屋子里头只有她与马希声,顿觉得有些不自在。
对于马希声此人,她着实无法理解。
抠门苛刻,严厉霸道,不近人情,屡屡令她恨得牙痒痒,可当她极其厌恶之时,此人又出其不意地对她好,做出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令她感动之事,做出一些嘀笑皆非却只有她知晓的幼稚行为。
可无论如何,此次能捡回小命,皆因马希声,此次马希声不惜借由重罚来巧救她,这是她欠他的。
念及此恩情,唐青容看着马希声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愧疚地低垂着脑袋,低声问道:“殿下,你明知道是奴婢的错……为何还要如此庇护奴婢呢?”
此种动情的氛围,她以为马希声会说些煽情的话语,然而,马希声却正经八百地说道:“没办法,只要想到你欠下的债没人还,本殿的心就痛!如今想来,挨几下打便保存了你,还挺划算的!”
唐青容见马希声还暗自庆幸,实在哭笑不得。
他这位主子的性子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察觉马希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唐青容心虚地问道:“殿、殿下,您看着奴婢做什么?”
马希声不回应,静静地打量着唐青容,总觉得她的性情与印象中的唐青容没有一点相似。
他收回审视的眸光,忽然想起一事,正经八百地提醒道:“本殿忽然想到,你还欠本殿一个答案。”
“啊?”
唐青容露出迷茫的表情,思前想后,无法明白马希声为何忽然说这话。
“健忘的妮子!” 马希声见唐青容完全忘了与他之间的约定,不满地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再次提醒,“上回带你去看本殿操练士兵的英姿,你想到本殿有何用意了吗?”
“额……”
此言一出,唐青容相关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这段时日她在忙着郡主跟质子的事,压根儿就没想过,完全抛诸脑后。若是让马希声知晓了,没准就恼了。
想到下一年的俸禄要减半,唐青容慎重地考虑了一下,奉承地笑道: “殿下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让奴婢不能小瞧您。”
岂料,马希声神色一沉,黑着脸,咬牙切齿道:“本、殿、倒、是、小、瞧、了、你。”
唐青容心神抖了抖,觉得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