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玲说:“你这个年纪就该能吃多少吃多少,减肥做什么?小朋友嘛,胖一点瘦一点没有关系的,健康才最重要。”
林佩玲眉眼和贺昭有三分相似,长得白净纤弱,说话轻轻柔柔,总让人感觉很舒服。
张鹏边往嘴里扒饭边连声附和:“对对,你阿姨说得对。”
罗浩看见林佩玲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罗浩和贺昭以前是邻居,两家人关系密切,他们也自小就认识,幼儿园小学都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贺昭家里的事他大致都知道,大多是听他妈罗桂兰说的。
大约是四五年级的时候,贺昭的爸妈离婚了,贺昭跟他妈没多久就搬走了,罗浩和贺昭自那之后也没再怎么联系。过了几年,忽然听罗桂兰说贺昭的妈妈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司机,言语里隐隐有讽刺和不解。贺昭爸爸家是附近闻名的高知识分子家庭,祖上经商,家庭富裕,爷爷是某某领导,奶奶是知名大学教授,他爸贺闻彦在第一医院当医生。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的模范家庭,至少在罗桂兰眼中是这样。
听说当年的离婚是林佩玲主动提出来,比起罗桂兰口中离婚后生活不顺遂的林佩玲,贺闻彦不到一年就再婚了,对象是一名中学老师,很快生了个女儿,生活美满而幸福。
直到高一入学,罗浩和贺昭重逢,贺昭长高了但总体没什么变化,而他妈看起来也没罗桂兰说得那样过得不好,反而比以前更爱笑了。
罗浩看了眼埋头苦吃的贺昭,他手边的可乐不断沁出水滴,滑落在桌上。
罗浩家里管得严,基本不让吃零食喝饮料,更别说是吃饭的时候喝可乐,甚至于连吃饭时说话都是大忌。他记得以前贺昭家也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贺昭到现在也是如此一开始吃饭就很少说话。罗浩倒是没养成这样的习惯,第一次来贺昭“没规没矩”的新家做客就觉得十分新鲜自在,没人管着他总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也很喜欢听张叔和林姨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张叔炒的菜很好吃也很重盐重辣,罗浩学着张江洋痛快地灌了一大口可乐。
然后发现易拉罐一下子空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品可乐的美妙,居然就喝完了。
莫名有点儿忧伤。
贺昭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还要吗?”
不等他回答,贺昭支棱起椅子两条后腿,往后倾斜了一段距离,正好打开身后的冰箱,摸出一罐可乐放在罗浩手边。
林佩玲的目光落在了这罐可乐上,罗浩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
谁知,林佩玲说:“冰箱里还有橙汁,小浩你想喝可乐还是橙汁?”
罗浩顿时热泪盈眶:“没事阿姨我都可以。”
张江洋吃饭很快,就像训练有素的军人,总带着风卷残云的架势:“哥,胖子,你们有没有听说今年市里会有‘名校杯’高中篮球赛啊?”
贺昭吃得差不多了,开始贫嘴了:“哎,弟,哥没听说。”
贺昭只比张江洋大10天,白捡了个便宜哥哥当。
张江洋噎了一下,笑骂:“神经病啊。”
贺昭说:“对,我神经病,半夜不睡觉跑到客厅做俯卧撑的人才正常,我说呢,原来又到了我们校队的主力张江洋同学发光发热、替校争光的时刻了。”
就昨天晚上,贺昭半夜醒来觉得渴了,打算到厨房喝杯水,却看见一个影子鬼鬼祟祟不知在客厅做什么,吓了一跳,拿起扫把打开灯一看是张江洋在做俯卧撑。
罗浩差点笑出了声。
张鹏闻言却严肃了:“小洋,下次不能再这样啊,要么在自己房间做,要么要开灯,吓到你妈怎么办?”
张江洋老老实实认错:“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罗浩顿时想起来了,林佩玲有心脏病,听罗桂兰说过,她和贺闻彦就是在医院认识,当时贺闻彦的爸妈都不同意他娶一个有心脏病的人,但两人还是结婚了。
气氛有几分凝固了下来。
只有贺昭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晃着椅子喝可乐,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什么:“妈,叔,我们开学考试的数学成绩出来了,我考了99分。”
张江洋从小就没有妈妈,林佩玲和张鹏结婚后他很自然就开始改口叫林佩玲“妈”,但贺昭总是觉得很别扭,始终改不了口,幸好张鹏也从不跟他计较这些。
张鹏高兴了:“哇,99分,小昭果然像你妈,聪明,是读书的料子。”
张鹏没读多少书,总下意识认为科科满分都是100分,跟他解释过好几次,也不知是记不住还是没听不明白,依然搞不清楚。
张江洋哼了声:“总分150呢,也就刚好及格。”
张鹏忽然想起来这事以前就跟他解释过,有些悻悻地说:“哦哦,我又忘了,及格也好能及格也说明用功了。”
贺昭不服气了:“嘿,张江洋,你一个没及格的凭什么说我刚好及格?”
张鹏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张江洋,你又没及格?”
张江洋当即反驳道:“贺昭像他妈,那我不是像你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张鹏愣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算了算了,你别惹事安安分分上学我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