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的动作更多是对前田利家和佐佐成政的表态, 因此很快次郎太刀就将又宽又厚的女子腰带上下折起, 头上的诸多头饰也被他手脚灵便的摘下了一大部分, 交到了太郎太刀的手上——
先不看太郎太刀那张冷肃的面孔到底因为不得不捧着弟弟额外塞给他的头饰而最终被变成一副怎样滑稽的样子,总之, 在除去最容易让人误会的发饰后,美貌的大太刀又将腰带折窄了许多,领口也因为之前的动作而略散了散,已经能让人看出胸口并非服饰裹就的平板, 而是实实在在的扁平。次郎太刀虽然还是那一身花魁装,但女性化的程度变得比之前轻了许多,那张略施脂粉的脸孔因为华服而隐起的英气也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因为相貌而被人忽视的身高问题也变得明显。
他显然与足轻们之前看到、并为之颠倒的是同一个人, 但是在这样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后,纵使他的发丝仍然稍嫌太长且色泽光润,但已经掩饰不住他浑身上下透出的男子气概,原本只会让人觉得圆润白皙的肩膀此刻看上去也是高平方宽、充满了力感,花魁装看上去也让他多了些风流不羁的气质,连带那张雌雄莫辩的脸都不再能轻易被人误认。
这大概是实实在在的男子汉才能做到的瞬间转变吧,次郎太刀。
这样的次郎太刀显然不会再有造成佐佐成政和前田利家忧虑的情况的可能。不管在场的足轻们是如何心碎欲绝,得到了三郎的允许后, 次郎太刀立刻就纵马回营, 去将三郎的口信传达给堀秀政, 大概是刀剑男士的速度(机动)实在异于常人, 连马匹的行动似乎都要比寻常载人时快上一点,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几乎没有插入这一时间的间隙,鹤丸国永等人还在专心致志的打扫战场。凭借刀剑付丧神过人的耳力听到了那边的对话,却奈何要专注在野武士的进退上、连与时间溯行军近身白刃战都要尽力避免的鹤丸国永十分遗憾的错过了在这一次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上弄出什么花样来的时机,只能眼看着次郎太刀以纯爷们真汉子的形象疾驰而去,卷起一路烟尘。
佐佐成政与前田利家赶来的时间实在太巧了。如果在早一些,即使已经彻底掌控了形势、但人数差实在太过分明,得到了武田军前来的线报的两人为了尽快排出掉威胁,或许——不,一定就会动用一并前来的铁炮队,而刀剑男士们也不可能揭示出时间溯行军的真实身份,只能默认其作为“武田军的先头部队”。到时听到了铁炮声响的真武田军是否还会如历史中一样中了三郎的计策,也就又成了未知数了。
好在两位武将赶来的时候,时间溯行军已经被逐步清剿,易于腐烂的躯体也没有在泥地上留下多少痕迹,现存的人数乍看上去像是仅仅为了打探消息而派出的斥候部队,因此并没有引起佐佐成政与前田利家的注意——倒不如说看三郎并不是真的只带了几个人就跑出去,他们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之后鹤丸国永再整合野武士、将之前挖的陷阱填好、返回护卫到三郎身边,直至堀秀政带着军队赶来,两位武将也没有甲贺忍者表现出来的自我意识而露出异样的神情来。
就如前田利家说的那样,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设乐原。最后一个赶在辰时之前到达的,正是堀秀政代领的、属于三郎的部队!
此刻,武田军的先阵已经能隐约看清了。
无论中途到底出了什么事,织田德川与武田两方的部队,最终还是在辰时之前到齐。
——历史上的长筱设乐原之战,也就此展开。
在武田与织田对立之前,三郎喜爱、并且擅于使用铁炮的名声就已经在外界流传开来了。但是在这次长筱之战之前,武田胜赖仍然没有想到三郎会运用铁炮——不,不止武田胜赖,应该说是武田家的任何一名家臣都未曾想到织田家仍然会动用铁炮。
这并不是武田胜赖不重视铁炮,恰恰是因为父亲信玄亡于与织田德川的对战之中——即使就过程来看实在是不关战术军事的事,但是因为武田信玄在军事上让人心惊的造诣,武田胜赖对于当时与父亲对立并且顽抗到了最后的织田德川还是十分忌惮的。正是出于这种忌惮,他才会在攻打东美浓的时候将明智城一并纳入攻击范围、攻打德川家时选择对高天神城下手;也正是出于这种忌惮,他才会在梅雨时节朝着德川再度出兵,为此不惜耽误农时。
这其中到底是谁算计了谁还掰扯不清,总之,按照这个时代的人一贯的逻辑来看,武田胜赖即使自损八百,也是成功的伤敌一千了的——因为没有人会这么傻,在明知道梅雨时节不能用铁炮的时候还带那么多铁炮过来啊!!
……也就出了三郎这么一个奇葩了!因为模糊记得“长筱之战要用铁炮”就真的带了三千多挺铁炮过来什么的真是够了!
铁炮笨重且富有危险,只要不是用作原本的用途,即使是用来砸人,这些沉重且庞大的兵器也并不趁手。何况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也不适合铁炮的存放,稍有不慎这些价值昂贵的武器就会真的成为废铁,让织田家在此物上的庞大花费都打了水漂。甚至在这一战之前还是暴雨倾盆,任谁也想不到会突然雨停,更想不到织田家就会这么大胆的在雨停之后就将铁炮拿出来用!
这简直不知道该说是连天命都站在织田信长那一边,还是该说三郎终于发挥了穿越者的先知优势才打了武田家一个措手不及。
总之,不管武田胜赖原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在他决意攻打设乐原的时候,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织田德川的圈套中了。
武田军与织田德川的交战已经不再有刀剑男士或是时间溯行军插手的空隙。时间溯行军之前拐弯抹角想要破坏织田战术的想法宣告失败后,也就如刀剑男士们预测的那样,因为不具有融入武田军的可能,完全没有在战场上再出现过。而刀剑男士们也不可能去破坏眼下的历史事件,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继续护卫审神者。因为与武田军距离较远,这个时代的头盔也都是各具特色,三郎又是在弹正山上登高望远观察局势,因此刀剑男士中发色较深的完全就融入了树林的阴影处,发色显眼的——鹤丸国永以及萤丸的白发,在各种头盔的对比下也变得不起眼起来。前方有防马栅、铁炮队,丹羽长秀率领的部队也在几次变阵下挡在了三郎的前方,因此三郎几乎能算是处于“安全”之中的了。
织田与德川的部队仿佛在连子川畔拉开了一张网,既是引诱武田军向内,也同时是将武田军拦在防马栅之前。铁炮射击的时间原本十分漫长,已经足够武田军的骑兵突破防马栅、与在之后的部队白刃相接了——也正是因此,铁炮一直是用作辅助类的武器。在发现雨水已经停止的时候,武田军仍然抱有“织田因为之前的暴雨不会再带铁炮”的希望,而在铁炮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后,又因为铁炮在这个年代里并不具有正面交战的威胁性,错误的将之理解为这次战役的辅助工具……等到前方的战报传达到武田胜赖的耳边的时候,告知他的已经是十分不幸的消息了。
武田军的前方部队,大部分陷入了织田家的铁炮围杀中,难以逃脱。
是的,铁炮的射击时间确实十分漫长……但是,在防马栅的遮挡下,织田家的铁炮队并非一味的朝着敌人攻击,而是分成了三队——第一队射击、第二队装弹、第三队预备,并且不断轮换。足有三千挺的铁炮在分成三部分后,齐射起来也具有相当大的杀伤力,在这种三段射击法下提升了射击的效率,弹丸几乎是没有停歇的时刻,肆意地朝着武田军的骑兵而去!!
铁炮发射的巨大声响原本就容易让马匹受惊,即使侥幸有出色的骑手保持了马匹的镇定,武田军的部队也已经乱了,想要如先前一样有序进攻几乎是妄想。更别说铁炮本身就具有相当高的杀伤力,哪怕中弹的人并未身亡,也容易因为身体的受损而落下马去,活活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人体的骨骼血肉当然并不如时间溯行军怪异。但是在被铅弹击中后、被马匹践踏后,却也是一样的与泥水混在一起,连一个人形都不剩下,好像原本就是一滩污泥。
这种时候,已经是对武田军压倒般的不利了。
骑兵的机动性比步兵更强,但在防马栅下,武田的骑兵本身反而成了以步兵突围的阻碍。如果是能一举攻破织田德川借由防马栅竖立起来的防御壁,直接向三郎的方向进攻,武田大概还有获胜的可能。但是这一次的三郎并没有穿他标志性的大红披风,连盔甲都因为身在山上、身边诸多刀剑男士而不如以往显眼,武田军根本难以找到目标。
直到午时,武田军的山县昌景才拼死杀入了丹羽长秀的队伍——
然而,这也已经无力回天。
他是死时也未落马也好、死时仍立于队伍前方也好,都已经改变不了在一开始未发觉织田战术时,被铁炮齐射以至于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打死、损失惨重的武田骑兵的重大劣势。
“长筱之战,完成了。”
与刀剑男士终于放下心后脱口而出说的话一样,武田军最终于设乐原败于织德联军……
也已经是必然的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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