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内宫门门前,已有十几个打扮周正的宫人在那里等候。领头的宫人约四十岁左右,面白而端肃,自称是太后宫中的齐嬷嬷,奉命在此迎接新妇。
听她说新妇,江蘅一直飘飘忽忽的心才对自己出嫁的事情有了实感。
齐嬷嬷虽然语气不缺恭敬,但是总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冷淡感。江蘅揣测她必定在太后宫中有一定地位,又奉了太后的旨意,于是也端容聆听她的教诲。
齐嬷嬷仿佛对她也没什么刁难的地方,只是说:“今日时辰已晚,太后体恤公主远来辛苦,今夜暂且在普华殿休息,明日再做朝见打算。”
江蘅颔首答:“多谢太后娘娘。”
齐嬷嬷点了点头,领着陈国一行人进了内宫,直往太后所住的永安宫旁的普华殿去。
普华殿原是太后烧香礼佛用的,近年来太后身子每况愈下,如遇上雨天简直无法下床,是以摄政王殿下主张将佛堂并入永安宫里,这样太后便可不出门了。
普华殿就这样空了下来,如今正好留给江蘅落脚用。
齐嬷嬷留下了几个仆从供江蘅差遣,称有事尽管寻自己,说完就躬了躬身,转身走了。
齐嬷嬷一走,琴鲤难免感到失望,也心疼江蘅。她一边指使仆从和侍女整理行囊,一边自己给江蘅铺床设座,可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让江蘅早些休息。
江蘅掐指一算,婚期是一早便定好的,也就在叁天之后。
她轻轻捶了捶因漫长的宫道而走得酸胀的小腿,推开如意云纹的窗,往外眺望。
普华殿因太后弃用已久而显得略微疏落,庭中草木离了人烟倒是更加茂盛,凌霄花还不见凋零,反而是攀上了廊柱,此时正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永安宫,太后听完齐嬷嬷的回报微微一笑,对着面前的男说:“看来,毓珠确实是位难得的佳人。”
季玥笑着摇摇头,“儿臣让母后劳心了。”
“这也不妨事,”太后打了一圈佛珠,说:“听齐兰说,毓珠公主不仅容貌出众,举止也甚是端庄大方,只是她年纪尚小,你们二人日后可要相互扶持才是。”
季玥恭敬地答了声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突然殿外传来脚步声,齐嬷嬷进来宣一声睿王殿下来了,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来着爽朗的笑声:“母后,皇兄,今夜如此有兴致相聚,怎么不带上我这个闲人一起?”
季琛穿着一身紫缎蟒袍,神采奕奕地踏门而入。太后看到他掩饰不住欣喜之情,捂着嘴笑骂:“你这泥猴儿,整日里跑来跑去,平时也没见着来这里看一看哀家,哪里就让你抢了话头呢?”
季玥微笑着,没有出声打断他们母子二人。
季琛嘻嘻一笑,说母后饶了我,又对着季玥行了礼,“皇兄今日身体可好多了?”
季玥自天气转凉以来,咳疾总不见好。
“王弟挂怀,朕每日听从太医遗嘱,吃了药后已见效许多。”季玥温和地笑着。
“那便好!皇兄乃万金之躯,切不可有闪失,否则朝臣群龙无首,江山社稷可就乱了。”季琛好似呼了一口气。
“好了,今日我们母子叁人好不容易团聚,说些体己话才要紧。”太后拉过二人的手,合在一起,“你们兄弟二人已成年许久,却因国事而齐力劳心,使得后宫始终空悬,还好如今皇帝后位已定,不日将举行大婚,与皇后琴瑟和鸣,开枝散叶。后宫无忧,你们二人以后在朝堂上更是要同心同德才是。”
季琛和季玥短暂对视了一下,旋即笑着应答太后的期许。
“母后说得是,日后还得多劳王弟。”
“皇兄哪里的话,臣弟蠢笨,万事只不过禀奉圣上之意行事而已,皇上不嫌臣弟添乱已是大幸。”
两人客客气气,竟也作出一副融洽和谐的景象。
夜深。普华殿地面是青色大理石,入夜清凉,琴鲤担心江蘅冷,因此多铺了一层锦被,到了后半夜,几乎将她热醒。
江蘅朦胧中唤了几声“水”,可不知琴鲤是否因为白日里太过劳累,竟睡得深沉。其他的侍女早已被指到耳房里候着,江蘅只能自己爬起来,就着昏暗的烛光摸索到案边。一杯凉茶下肚,却再也睡不着了。江蘅打开窗看看天色,东边正要冒鱼肚白,左右已经醒了,干脆披了件衣服坐下,闭目养神。
等琴鲤醒来时,看见江蘅单薄的背影坐在窗边还吓了一跳,转而又忍不住想流泪。她自小和苏韵柔一同长大,情分只怕和亲姊妹差不多,苏韵柔又托孤似的把江蘅交给自己,这么多年了,琴鲤心里已经当江蘅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看着这个小小孩儿即将出嫁,夜里却惊惧恐慌地睡不着觉,她只觉得心如刀割。
“殿下,你怎么就起来了?”琴鲤故作轻松地问。
江蘅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笑着说:“姑姑,我在想皇帝陛下长什么样子呢。”
琴鲤笑着说:“急什么,今天不就要见到了吗?”
琴鲤打开房门,门外的侍女鱼贯而入,齐声唱:“参见公主!”然后端着各类梳妆用物进来布置,还带来今天要穿的礼服。
江蘅在六个侍女的服侍下换上繁琐隆重的礼服,前前后后套了六层,然后坐在菱花镜前,由心灵手巧的侍女将她一头乌发梳成端庄而美观的宫髻,饰以绢花玉簪,配上十二道镂空雕花金钗,最后加上流苏嵌玉发冠。看着镜中的浓妆艳抹,江蘅觉得莫说是江承渊,就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得这个人是谁。
一早,承乾宫的灯火便依次亮起了,今天是个大日子,陈国和亲的公主,梁国未来的皇后,第一次朝见季国皇室宗亲。
作者os:我也好想吃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概还有一章就能见到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