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再怒,这会儿也不得不认命,道:“将侍卫们牵制之后,便早早离去,二皇子会接应你们,将你们送出城外。”
少将军也是做了个仁至义尽,若是成事便最好;若是不能,也只有二皇子还有能力送他们出城。
阿斯笑笑,目送文乐离去之后,见到自家单于,乐呵呵地凑上前,说:“山戎,皇宫可比得上咱们大辽?”
辽人不管不顾,位置都还没坐稳呢,山戎便到处跑,去御膳房抱着一碗藕粉,像是看戏曲似的,瞧着南朝东宫的燃个不停的火光,歪歪脑袋,说:“金子玉石贵气十足,却压得人不得自由。”
阿斯听不懂山戎的话,见他手里攥着一幅画,说:“这是何物?”
“皇宫内捡的,我瞧着漂亮,便收了。”
画中是一名小女娃,正在踢蹴鞠,旁边宫女太监们表情惊慌,生怕那蹴鞠伤着小娃的玉足。
印章是文帝专用的朱砂红,一行小楷在角落,写着:娇儿小十六,髫年所作。
侍卫走了一大半,周璋走进长生殿内,将让位书拿起细看,道:“父皇为何迟迟不盖玉玺,是觉得小十六嫁到边关甚远,嫁给权臣可以?也是,马上春闱了,能人异士众多,数不胜数的人才。”
文帝气得喘不上气,直扶着那桌椅,道:“玉玺不见了。”
“什么?”
“朕说,玉玺不见了。”
周璋哭笑不得,说道:“父皇,儿臣难道像八岁小儿吗?您一句玉玺不见了,儿臣便听信了?”
文帝不耐烦地将一桌的物件往地上一丢,道:“朕骗你不成,昨日便写好了让位书,若不是玉玺不见,你当朕愿意拿小十六的姻缘与你做赌注?”
小十六向来得文帝喜欢,周璋强压着火气,将那让位书看了又看。
离继位只差一步之遥,天色已经渐明,无数大臣正从家中往皇宫里赶,他必须在大臣面前拿出这让位书才行。
周璋想着,突然望向一旁的傅骁玉。
蒋玉动弹不得,文帝又疼惜十六,殿中只一人还动得。
看到周璋的眼神,钟鑫上前,一把扣住傅骁玉的手臂。傅骁玉侧身一躲,取出怀中藏匿已久的那裹着手帕的瓷片,顺手一割,竟将钟鑫的手臂割破,血流如注。
钟鑫恼怒一个文臣伤到自己,一脚踹开那瓷片,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傅骁玉手背生疼,不一会儿就肿了起来,他向后退去,靠在桌前,与周遭和钟鑫成掎角之势。
“若是殿下怀疑臣藏起了玉玺,就是大大的冤枉臣了。”傅骁玉面色不见慌乱,说道,“臣忠君爱国,夫郎是镇国府的嫡孙,拥百万雄师。臣站队九殿下,也不过是因为夫郎是九殿下的伴读,有同窗之情。今上怀疑镇国府拥兵自重、功高盖主,已不是一日猜忌。若是殿下继位,臣相信殿下舍不得自断羽翼,定会好好对待镇国府。如此这般,臣自是不会藏起玉玺,做这等蠢事。”
周璋抿唇,说:“祭酒大人口齿伶俐,几句话的功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是不知这殿中一个爱女心切,一个残废,如何能将玉玺藏住?”
傅骁玉大剌剌地拍拍自己身上,说:“瞧您说的,臣身形精瘦,也不见得能藏那么大块儿的啊。”
“傅骁玉!”周璋难得与他周旋,大骂,“玉玺到底在何处?”
钟鑫见傅骁玉左右都不提,暗道不好,说:“他在拖延时间!”
刀光剑影,长生殿外传来痛呼声,钟鑫上前,就被那从外头冲进来的人一脚踹开,重重地摔在地下。
文乐收回脚,侧身略过,露出身后的人来。
周璋了然,道:“我将徐州到金林的路全数封死,你是如何来的?”
周崇笑笑,说:“陆路堵死了还有水路,便是从南岸绕一圈来这儿,时间也是够的。”
这法子还是严舟提的,他与周崇在南岸待过一段时间,见那海船日日夜夜往各处海岛运送货物,这转念一想,不往外送,往上走,不也能到金林外那靠海的兰都吗。
外头的侍卫已经被杀了个遍,杨擎站在其中,身上的盔甲尽是鲜血。
周璋握着圣旨向后靠去,道:“竟是输给了你,孤还真是不甘。”
“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周崇像是想起了那日,太子带着众人将严舟的尊严毁了个干净似的,声音低沉,道,“本王瞧着太子殿下,倒是哪儿都失意。”
周璋手指攥紧袖子,说:“如此,你便能继位了?别忘了,你是武帝的种,孤就是死了,还有周峦,还有那么多适龄的皇子,定是你继位不成?”
严舟眉头轻皱,见周崇勾着唇一笑,笃定地说道:“这南朝皇帝的位置,还真就刻着本王的大名了。你的那些个弟弟,乐意抢,本王奉陪。”
钟鑫倒在地上,见局势不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猛地站起身,扣住周璋的手腕,往侧方退去。
文乐往前一追,只见那钟鑫手指一弹,一枚袖箭直直地射过来。
箭矢迅猛,文乐见那箭头直指傅骁玉,不得不暗骂那钟鑫狼子野心。顾不得追人,文乐伸手去接,任由那钟鑫带着周璋,从暗门逃离。
袖箭箭头极其尖利,刺破了文乐的手心,倏然一抓,血液飞溅,将他白色的衣摆染出了几朵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