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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哥哥是这样的人,程离参也是。
    可没想到——
    傅野艰难地说:“晏姝,我过去十年真的很糟糕。也不会有人比我人品更糟糕。”
    “那天晚上,我见到你和那个男人逛了陆城回来,我其实……我其实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我是想派人把他打到住院的。”
    晏姝一脸惊悚看着他,她只记得那晚和玫瑰糕一样的柔情,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傅野抬起头,转向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吗?”
    晏姝没有回答。
    傅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不是因为不想他受伤。”
    他轻蔑地苦笑:“我只是怕你去医院探望他。”
    他看着晏姝吃惊的眼睛说:“你看,我其实就是这样不堪的人。”
    “我其实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包括今天这场打架,我确实也有责任。”
    他语无伦次地说,将藏起来的伤疤抠开,露出里面的皮肉,痛感连着心脏,直到鲜血直流。
    “我这样不堪,所以活该我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都会被人抢走。”
    他看着窗外回忆:“我小时候,很喜欢我爸爸。每年过年,他都会给我封很大的红包,给我很多玩具,带我放烟花。我像所有孩子一样期盼过年。”
    “等我到了五岁,一切就不一样了。我从那年起,在年夜饭上再没见过我爸爸。他陪着别人的小孩过年去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像在说别人的事:“也不算别人的孩子,那确实是他的。”
    “说起来有些丢脸,虽然不想承认。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性格比我好,很乖巧,从小便比我更受人喜欢。”
    “我从小,母亲给我买的玩具,父亲看到后,总让助理买个一模一样的,送给别人。可我父亲,从我五岁以后,再也没给我买过东西。”
    “我父亲觉得我已经占尽了便宜,占尽了婚生子的便宜。我每个获得的成就和礼物,哪怕是我自己努力来的,我父亲会觉得没有给他平等的生长环境,会觉得对他很不公平。他一直在补偿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买下之斤岛吗?”
    晏姝没说话。
    傅野自问自答:“因为那个岛上,有个白顶的房子。”
    “我十岁的时候,我爷爷送我一套房子,在海边,白房顶,很漂亮。是我跟爷爷有一次旅游一眼看中的。可后来,那房子归别人了,我父亲亲自去改了房本的名。”他看了眼晏姝:“所以,我长大后,买了一整座岛,岛上也有个白房子,可却不是那栋。”
    “我十二岁的时候,拼命救了人。明明人是我救的,”他望了眼晏姝。
    这个话题,他很快就略去,并没有继续。
    “我十二岁以前,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会被人惦记上,然后被人拿走。我以为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喜好……”傅野转过头:“我以前确实不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我那时候年年拿各种奖项,有各种爱好。连母亲都说,我以后会是个出色的作曲家。”
    “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名字被人抢了。”
    “我那个时候,我那个时候觉得……所有的东西,如果我自己不努力,不想办法护住它,都不会长久。”他低下头:“所有的东西,所有我在乎的东西,都没有了。我爷爷在我12岁时也没有了。”
    “我从12岁开始,不再去相信任何东西,包括家人、包括父母。”他苦笑一下:“说也奇怪,自从我那样做以后,我好像,什么都有了。”
    “我不再在乎我父亲,所以就不会难过。我让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做公证,便会一直属于我。我真的开始去争去抢、去不择手段地时候,好像上天真的开始眷顾我……我拿到了所有想争取的项目,我买到了所有曾经喜欢的东西……”
    “所以……我好像从12岁那年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去守护喜欢的事物。”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我有时候想着,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就会像那座白房子一样,迟早属于别人。就算我以后有一栋白房子,却不是原来的那个。”
    “过往的经历给了我错误的生活经验,构成了现在的我。”
    “我之前的人生便像是月亮的阴暗面,我确实不择手段。”
    “你所见的是部分的我。”
    “我所说的构成全部。”
    口中的芝士荔枝不再清甜。
    晏姝的心里酸涩成一片。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叙述这段往事。
    她的心里泛起波澜,在那个刹那,她想起陈旧的泛黄的书页里夹着的纸条。
    那个在生日当天目睹父亲把别的小孩举在肩头的小男孩。
    她望着远处的摩天轮,脑海里是不小心看到的日记内容。
    好像能理解那个八岁男孩心里小小的童年阴影。
    “所以,你今天这番话的意思是……”晏姝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这些真实的自我,我一直瞒着你。骗你并不好受。”
    晏姝拿余光瞥了瞥傅野。
    他的头低得很低。
    是她从未见过的灰心与怯意。
    印象里,他总是运筹帷幄、意气风发和胜券在握的。
    “就这件事吗?”晏姝
    他立刻回答:“嗯。”
    “我还骗过你哥哥。”傅野补了句。
    她沉默一瞬说:“那没什么,我也总是骗他。”
    “嗯,那我现在知道你是什么样了。”她用吸管戳着芝士荔枝的冰沙,心里想着,该怎样去填满他的孤独。
    他明明是很好的人,却原来这样艰难。
    晏姝想了瞬,把剩下的芝士杨梅举起来:“你要么喝点这个,我再去给小淳买一杯。”
    “嗯”傅野不明就里地看着饮料
    “就……甜食能让人开心点。之前的百香果绿茶没加糖很酸的。”晏姝小声嘀咕:“我再去给小淳买一杯。”
    他没去接芝士杨梅,只想着一口气把话说完。
    “晏姝,程离参你觉得怎么样?”
    “嗯?”晏姝不可置信地抬头,这话很熟悉,好像哥哥也问过她。
    她眨眼:“什么怎样?”
    “他比起我,好像磊落许多。听得出来,对你很好……你们认识那么多年,我想着……”
    “你想着什么?!”晏姝打断他。
    我想着,他比我好千百倍。
    可他张张口,说不出来。
    晏姝听明白了。
    “我要回去了,我要上车,我要带他去医院看病。”
    她故意这样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奶茶店前的阴凉。
    他这话什么意思呢?
    他明明说是来追求自己的。
    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放弃前洗白自己的话吗?
    晏姝委屈地拎着饮料袋朝车上跑。
    被扭伤的拇指传来扎心的疼痛。
    傅野愣在原地半晌。
    晏姝坐进车里,把饮料递给小淳的下一刻,便看到副驾驶的门被拉开。
    她惊讶地看着他。
    腿长了不起吗?
    她跑得那样拼命和努力,都被追上?!
    “你下车!”晏姝生气地说。
    “我不下车。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晏姝看着他系上安全带,想着也肯定推不走他。
    她赌气地踩了油门。
    拍完片,傅野和程离参两个人都裹上了石膏。
    只是,程离参的更显眼些。
    今日的晏姝却有些沉默。
    小淳一直在试图逗她:“明天就是六一了,还是周末,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玩?”
    “行啊,我明天有空!”程离参举起那只仅剩的完好胳膊。
    傅野:“那……我也去。”
    晏姝瞪了眼最后一个说话的人。
    去什么去!
    还在生气呢你还想着能去!
    晏姝收回目光。
    “哼!”
    “哎呀,我看看去哪啊。”小淳在医院走廊里掏出手机。
    小淳像是故意地一般,对着傅野说:“怎么办哪,我和珠珠前几天陪一个男人可是把陆城都逛遍了,感觉也没剩什么地方没玩了。”
    程离参立马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你们陪谁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哥没说吗?”晏姝瞥了眼程离参,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些拿不出手。
    “到底谁啊?他人呢?”程离参又问。
    小淳看了眼程离参仅剩的那只胳膊,体贴地说:“一个相亲对象,没成。”
    “可以!”程离参比了个大拇指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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