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她才十四五岁,练剑时间一年多,上山之时还是什么都不会,基础都没打得牢靠……
现在实力突飞猛进,与蜀山派精英弟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羡煞我等。”
“就是,以她的水平,换做一般小一点的宗派,其实已经可以开派授徒了。
这是一句天赋和资质,可以遮掩过去的吧,我看,是丹药的关系,还有,因为大师兄特意开了小灶,亲自培养。”
“对,大家都是一只鼻子两只眼,凭什么我们就要卡住瓶劲,再难突破,长生也是无望……
要不,也去求一求大师兄,让我们也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也能修炼剑仙之术。”
陆沉、何铁牛两人一开口,立即就说中了众人的伤心事,有七八个弟子齐齐起哄。
这批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实力普遍较强。
有三个四阶武道大宗师,五个先天圆满小宗师。
“各位师兄弟,听我一言。”
李陵直觉情况有些不对,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事实上,出言挑拔的只是少数人,但是,其他大多数人也是心有戚戚焉,显然也被挑起了心中的欲望。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李陵少时读书,对许多诗文都是不求甚解,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其实说的是每个人的心底阴暗。
别说是陆沉几人,就算是万达和自己这种对大师兄无条件支持的弟子们,心里也被挑起了野火。
是啊,凭什么?
同在一座山上,只因一个亲传弟子的名头,就会什么都走在自己这些人的前头。
看看人家元神成就,法相高悬,从此长生有望。
而自己等人百年苦短,功业未成就会很快化为一捧黄土。
‘本来有可能的,也变得没可能,希望在前方,却终于不能抓在手中……’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但是,心里怎么想不重要,有欲望不怕,人还是要讲道理的。’
他咬了咬牙,举起双手压下,高声道:“大家还记得两年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当时苗虎大权在握,师父出门在外,大家不是辛苦种着药田,就是挖着山石采矿。
有些人过得好一些,也多数是服侍人,干着挑抬运送之类的活计。
你们可能不记得那种日子了,但我还记得……
因为读过几年书,我负责山下的采买,风里来雨里去的斤斤计较于一点点利润得失,干得不好,还会上山挨上几顿鞭子……
说实话,这种日子过得实在是没有滋味,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吃上一顿饱饭就很不错了。
如此继续下去,我怀疑自己很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想一想,与山下那些穷苦百姓相比,也没好到哪去,但是呢?很好笑的,大家全都是认命的,并没有觉得日子不好过。心中也并没有不平,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过,都过得一样的惨……”
李陵的神情有些沉痛,又道。
“自从大师兄上山之后,再来看看,我们如今的处境……
走到哪里不受人尊敬?平日里见了就要磕头跪拜的达官老爷们,见到咱们了,也得小心翼翼的捧着说话。
你们这些人,大多数都在山下买了房子,成了亲有了孩子,也挣下了不少的财产,改日成为豪门世家也不算难事。
已经这样了,你们难道还不知足吗?
是,能成为亲传弟子当然是好,但首先自己得展现出价值来吧。
没谁天生欠着你们,包括我在内,做人要讲良心,不能一门心思的索取……
师门授艺传剑之恩大于山岳,得到了,不懂得知恩回报,反而心存怨愤、贪心不足?”
“大家不要急躁,只要忠心耿耿,勤于办事,努力修练,师父和大师兄总会看在眼里,不会亏待大家,对不对?”
“别太天真……”
陆沉面上闪过嘲讽,“李陵你是想得太美了,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这些人其实已经被抛弃。
我不知道你是真心这样心甘情愿,还是别有用心,想要讨好大师兄讨好师父,但不重要,你只要明白一点,那就是,凭我们的资质,如果没人带携一把,永远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李师兄,你很可能不知道,柳翠儿小师姐当初是怎么被收入山门的?”
陆沉脸皮闪过一丝诡异笑容。
“哦,你听了什么小道消息,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有些话说出来会很严重。”
李陵面色一沉,喝止道。
陆沉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敢说的?
是,我们都知道柳翠儿深得师父疼爱,连大师兄这般人物,也会对她宠爱有加,我们根本就没得比,谁叫人家是天才呢?
你知道她是怎么入门的吗?当初师父早在湘南就相中了这个徒弟,想出了许多办法,终于把她收入门中……”
“大胆,陆沉,你竟敢随意揣测师父行事。”
李陵声音中满是惊恐。
他明白自己心里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了。
这家伙是有心人。
今日此事,也绝非自主自发,而是背后有人,特意针对。
自己还以为陆沉几人只是不满于大师兄的偏心,发泄不满只是想要引起大师兄的注意,想要得到更好的待遇。
如果只是如此,那也没什么。
事情就算是不成,也不会惹来上层怒火,说不定还会求得一点好处。
先前的不满说辞,就跟军队闹饷,佃户停工的性质差不太多……
一个门派要想向心力强,想要一点点的发展起来,本来就需要多方调合,至少让大家看到前景,生活有个奔头才好。
一次的恩惠,本来就不能让人记住太久。
有赏有罚,有上升渠道,才是一个团体,一个门派长治久安的道理。
李陵相信,等大师兄忙过这一阵子,自然而然会处理好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有信心。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陆沉的话其实并不是无意识的发泄,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意有所指,矛头直接指向师父孟秋娘。
或者说,图穷匕现之下,他的目标是柳翠儿小师姐。
这是离间计。
‘不能让他继续说出来。’
李陵喝斥声音未落,一剑出鞘,哧的一声剑气盈尺,带起一溜火光,已是刺到了陆沉的胸前。
“哼,论拍马屁,我是不如你的,剑法嘛,却不见得比你差。”
陆沉呵呵冷笑,在李陵出剑的同一时间,已是剑光如山如潮,在身前织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剑影,那火势愈燃愈盛,却终于冲不破碧潮崖山……
叮叮当当……
两人连对了十七八剑,剑光凌厉,杀气如潮。
众弟子脸色大变,显然不知道为何李陵如此愤怒,两人为何又打了起来,双方都出了杀招。
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切磋,反而像是在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