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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冰山太过巨大,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场。站在它面前,人类似乎显得太过于渺小。
    内心的恐惧让柳煦想要掉头。
    ……可沈安行在这里。
    一想到这个,沈安行的脸就在他眼前频频闪过,带着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旧日色彩。
    一想到沈安行,柳煦就又本能地往前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
    紧接着,他就又跑了出去,然后,就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沈安行!!”
    “沈安行!!!!”
    柳煦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声嘶力竭,也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他红着眼睛,在地狱里一边跑着四处寻找,一边撕扯着嗓子叫喊着。
    他一边跑着,一边脑子里乱得像团麻。
    刚刚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回着,沈安行的脸不断与他记忆中年少的星光重合,又编织出了一场旧日的大梦。
    在这些乱得无法理清的画面之中,柳煦又有些慌乱无主地想——沈安行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为什么在这儿?他不是死了吗?
    那到底是不是沈安行?……是不是他看错了?
    ……不,不可能,他看错成谁,都不可能把一个人看错成沈安行。
    ……可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地狱,所以他才会在这里现身?
    像是为了反驳他一般,在这一瞬,他又想起那些朝他袭来又突然停下,又慢慢地组成了沈安行的冰霜。
    ……那应该是守夜人。
    那难道……
    ……沈安行是守夜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守夜人?
    柳煦越想脑子越乱。但他倒是没跑多久,很快,他就在那一栋发出诡异笑声的黑色屋宅前,看到了正急着把右边袖子撸下去的沈安行。
    和以前一样,他把袖子拉得好长好长,长得盖住了大半手掌,只漏出几根手指来。
    柳煦的动静一近,沈安行就满脸惊慌地回过了头来,还急急忙忙地捋了两把有点略长的头发。柳煦眼尖,在那一瞬间,他看到沈安行手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闪了一下光。
    柳煦站在他不远处,喘着气,红着眼眶看着他。
    四周响着婴儿的诡异笑声,可柳煦却什么都听不见。眼下除了沈安行,他的世界里谁也容不下。
    他这一路疯跑过来,还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沈安行的名字,虽然路程不远,但耗费的气力不少。这么一站到沈安行面前,柳煦就有些气喘吁吁起来,甚至脑子都跟着有些发晕。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沈安行,喉咙里火烧似的疼。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那是沈安行。
    那确实是沈安行,那是魂牵梦绕了他七年,早已入土为安的——沈安行。
    而另一头的沈安行看到他时却显得十分慌张,他站在原地僵了好半天后,才往后连连直退了好几步,吓得说话都结巴:“等等,你……你先听我说,先先先先不要过来……”
    柳煦听不见。
    他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和疯狂跳动的心脏,只感觉到喉咙里火烧似的疼和挖心一般的痛。
    他眼前突然就模糊了一大片。他模模糊糊的看着沈安行站在他不远处,突然感觉自己仿佛与世隔绝了好多年。
    就如同恍若隔世,他们都还十八岁。那没有沈安行的七年仿佛不复存在,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他想起这场整整延续了七年的噩梦。在噩梦的开端,是那个被盖上了白布,推进了太平间里的,浑身是伤的沈安行。
    眼泪从他眼眶里滚滚而落。
    那短短几秒,他又想起了很多——他想起这七年里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看到沈安行坐在窗户上,头发被夜里的寒风吹的飘飘,朝他无奈的笑。
    他想起急救室亮起的灯,他想起医院仄长又安静的走廊,他想起死在十八岁那年的沈安行,他想起葬礼上人们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就是和沈安行早恋的男生——
    他想起这没有沈安行的难熬的七年。
    但现在,沈安行这个人站在他面前。
    除了这个事实,柳煦再也没办法思考别的事了。
    什么沈安行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沈安行会是守夜人——这些破问题,他根本想都没办法想。
    柳煦听到自己的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他忍不住往前踉跄了一步,然后,就又朝着沈安行疯跑了过去,以冲刺百米的速度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沈安行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即就被他撞了个措手不及,也跟着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没坐地上去。
    “……我身上冷!你冷静……”
    沈安行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了柳煦颤抖的呼吸声,发抖的哭腔,以及他同样抖个不停,又用力非常的一双紧抱着自己的手。
    柳煦甚至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
    ……他在发抖。
    绝不是因为冷,沈安行明白。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安行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站在原地僵了片刻后,他就只好伸出有些僵硬的手,安慰小孩似的,拍了拍柳煦的后背。
    在那一瞬间,柳煦忽然浑身猛地一激灵,随后,终于随着一声哽咽,大声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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