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薛妄柳一口拒绝,他沉默了一会,想了想轻声道:“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或者后日我们就动身回华寒宗。”
他看着徐吉庆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反正你们书馆也不上课,正好去华寒宗玩一趟。我那几个师侄都不爱读书,私库里的古籍放在那里也没人看,都给你吧。”
徐吉庆问:“我们走了,那念殊怎么办?”
“他现在身份不一般,我可做不了他的主。”薛妄柳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了了会不会跟着自己走。
丁红却觉得他是杞人忧天,就看方才了了对薛妄柳的态度,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只有人跟着薛妄柳走,还是直接把菩提宗搬到华寒宗旁边。
薛妄柳正想着了了会不会跟自己走,房门便又被敲响了三下。
“雪柳师妹在里面吗?”年青简从门外传来。
薛妄柳应了一声,冲着徐吉庆抬了抬下巴,叫他去开门。
年青简第一眼看到徐吉庆还愣了一下,但随即看到薛妄柳脸上又挂起了一个笑,温声说:“有些话想同雪柳师妹说,不知道师妹如今可方便?”
薛妄柳笑着点头:“自然是方便的。”
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丁红,对着门边的徐吉庆道:“你们先出去逛逛,顺便看看笑月在做什么,问她给明夜的信写完了没有。”
待到丁红和徐吉庆都出去,年青简才在矮桌边坐下,看着薛妄柳轻声说:“我是来向师妹辞行的。”
“师兄要回书馆了吗?”薛妄柳心头一跳,那徐吉庆不是马上就要开学了。
年青简点头:“如今看见师妹没事,我也能安心回书馆去。四位长老的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大多杂事还在等我来处理,书馆正好也翻新修整一番。”
“年师兄还是要注意身体。”薛妄柳见他面容比以前更憔悴了些,叹息一声道:“此番事情师兄千万不要自责,就算那日师兄没有前往,了了尊者和我同玉光青天之间,迟早也有一战。”
“书馆弟子死伤良多,我总有责任,师妹不必安慰我。”年青简歉意笑了笑,“从前年少时候许多事情迁怒师妹,实在是我的不对,是我的错,还请师妹能够原谅一二。”
薛妄柳笑着摇头:“有人长舌多嘴从中作梗,怪不得师兄。”
“但依旧是我不对。”年青简说着,突然看到薛妄柳身上穿着的华寒宗法衣,眼神有一瞬失焦。但随即又回神轻声道:“我与玉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以前幼时启蒙,我身体不好总待在屋子里,等到他一来便背着我满山遍野跑。”
薛妄柳听见他吸了一口气,也不打断,只听着他继续道:“我原以为我会死在他前面,还曾想过留遗书一封叫他不要难过,没有想到后来竟然是我亲手为他扶灵……”
年青简微微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向薛妄柳问:“师妹,是你杀了他吗?”
“是我。”薛妄柳一脸平静,“我找不到不杀他的理由,年师兄可是怪我?”
年青简苦笑了一声,摇着头道:“我为何要怪你,玉光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活该。若是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事,我宁愿他当年是真的死了。”
“师兄不必勉强自己在我面前说这些。”薛妄柳缓声说:“他死前我问过他,对别人下手都算了,为何要在日月书馆做这些,要对师兄你动手。他说……”
“不必说了。”
年青简骤然打断薛妄柳的话,歉然一笑:“人都死了,何必再说这些呢。”
薛妄柳却道:“既然人都死了,听一听又何妨呢?”
“他说,若是此番事成,师兄你自然无忧。若是事情败露他身陨,师兄必定会因为从前同他的交情受到牵连。如今他这般拿日月书馆开刀利用师兄,旁人看来师兄便成了识人不清的受害者,自然没有人敢再来对日月书馆说些什么。”
薛妄柳抿嘴一笑:“我只是转述他的话,师兄若是不想知晓,那便听了就忘了吧。”
年青简沉默片刻问:“他的尸体呢?”
“青天自爆逃生的时候,同了心的身体一起炸碎了。”薛妄柳轻声道。
年青简的手一瞬握紧,但随即又松开,脸上露出一个笑来道:“这样也好,不然我还要再埋他一次,实在是麻烦。”
他缓缓起身,朝着薛妄柳弯腰行了一礼,看着他道:“此番事情,还是要多谢师妹。”
“年师兄不必如此。”
薛妄柳站起身送他到门口,年青简就转身叫他不必再送,他紧皱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一些,只轻声道:“原本有件事还想问师妹,现在想来是不必问了。”
“是什么事?”薛妄柳一愣。
年青简沉默一会,才道:“前些日子,有人送来一箱法衣,说是给我的生辰贺礼也是赔礼,里面有件万寿衣,上面有几个字很像师妹的字迹。”
他见薛妄柳一脸怔愣,心下更确信不会是她所赠,至于真正的赠衣之人两人皆是心知肚明,但却都没有说出口。
“那师兄喜欢吗?”薛妄柳只问。
年青简垂着眼笑了笑:“我会穿的,师妹就送到这里吧,我走了,师妹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