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黄晖看了浣青一眼,并不喝茶,又看向我:“娘娘,这位宫女,名为浣青?”
我颔首,笑道:“虽是本宫的贴心婢子,可若丞相喜欢,本宫将浣青与了丞相也未尝不可。只是本宫最欢喜浣青这丫头,丞相若要,不许一个平妻的位置,本宫可是不依的。”
话自然是假的,不过是说来气气黄晖,叫他心神失守。
黄晖已五十有余,黄启飞可以说是他的老来子,这才疼爱有加。
老当益壮的人少之又少,瞧黄晖那模样也不会是那少数人,如今自然不会对女色有所动摇,虽因我这几句话黑了脸,却并未动怒。
“犬子哪里得罪了娘娘?”黄晖只问,眼里悲痛难掩,“老臣自问无愧于陛下,无愧于织罗,无愧于娘娘。”
看这样,天香楼那边已经对黄晖松了口,估计大概都知晓了。
“丞相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又抿了一口茶,微甜,品到尾时才有些涩。
黄晖哈哈大笑了好几声,状若癫狂,笑声在殿内回荡,久久不散,他之深情、声中悲痛,叫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人确实是难得的好官,做事为人都正派清廉,上可清君侧,下可除恶贼,这才颇负盛名。
只是一生中终究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便是溺爱独子。
子不教,父之过。即便他无错,也该承受这个因果。
我只听着他哀嚎,待他平静下来了,才轻声问他一句:“黄丞相,天香楼的人可曾一五一十告诉你?”
黄晖一怔,呆了一会儿,似在回忆,表情也变得犹豫起来。
看着神色我就明白过来,其实他知道。
即便他的儿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都知道,可他不舍得管教,下不了狠心。
那黄晖便更应承受这个苦果,怨不得别人。
也许天香楼的人,忌惮他丞相的身份,不告诉他黄晖是对我出言不逊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只会与他说,我带着一个名叫“浣青”的丫鬟,会与他说,浣青曾失口叫我“娘娘”。
于是他便寻了过来。
黄晖自己也知,这个苦果,他多半要独自咽下,只是,来我这碰碰运气,若我只是一个失宠的嫔妃,多半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后宫之中。
可我是声名远扬的医师,是宫中受宠的韶妃娘娘,他要如何?他只能去求梅婉儿,毕竟梅婉儿是太后,能压我一头呢。
“实话告诉娘娘,老臣也知道犬子什么德性,天香楼幕后就是老臣的,发生什么也不敢瞒老臣,只是不愿细说,怕得罪老臣,其实老臣明白,多半是冒犯到娘娘了。”
说完这一席话,黄晖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满脸都写满了憔悴,眼睛里也不再放着精光,取而代之的尽是疲惫。
“老臣只是尚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那个混账子没有这么无可救药,期待娘娘是滥杀无辜,老臣便能为犬子报仇……”
黄晖一边说着,一边丢了魂似的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