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下荫的一声冷哼中,她又颤起肩膀不敢多言,一副心中委屈无处可诉的不甘之态。
单单这一副神情,已胜却千言万语,甚至比她要说出的话更有力。
陈洵微微摇头,默叹一声,语气愈发缓和,“宋小姐,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皇上命本官将此事如实查清,若你当真是被冤枉的,本官定当还你一个清白。”
宋馨颔首点头,拿出手帕拂去眼角泪珠,望向陈洵说道:“回大人的话,当日小女受邀参加云大人家的酒宴,不想在花园中散步时,竟遇上了醉酒的柳少爷。
他不顾小女的挣扎,强行拉着小女往假山处走,小女当时怕极了,就大喊大叫起来。
可柳少爷不但不放手,反而挥拳打了小女,情急之下,小女摸到身边的大石头,想都没想便砸到了柳少爷的头上。
他当时便晕过去了,小女又悔又怕,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走。陈大人,小女当时真的只是将柳少爷砸晕了而已,他身上的伤确实不是小女打的。”
众人听及此,心中一片了然,望向柳下荫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夷。
宋馨这话说的虽然隐晦,可市井之中谁不清楚柳下荫的为人,不用想都知道他当晚拉着宋馨想做什么,所以宋馨会砸晕柳下荫,也就情有可原了。
他们如今不仅同情这位宋家二小姐,反而有些敬佩她了,宋馨做了多少人都不敢做的事啊。
柳下荫一看势头不对,脸上横肉一晃,瞪着宋馨厉吼道:“撒谎,你这个贱人,打伤我不说,竟然还敢在世人面前装可怜。
当晚明明是你见本少爷醉酒,所以故意在花园勾引我,如此正好给你宋家找一个更强大的靠山。
后来你见假山外来了人,怕毁了自己的名声,于是狠心砸伤本少爷逃走。宋馨,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我一定要灭你宋家满门!”
宋馨眉头一扬,眸底划过一抹厉色,面上却愈发委屈:“柳少爷,小女自幼待在府中,鲜少出去见过什么人,那晚是你我初次相见,小女如何得知你就是柳丞相的独子。
再者,宋家乃百年书香世家,娘自幼教小女熟读女贞女戒,无论如何,小女断不会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更何况卫宋两家有婚约在先,将军府门楣尊荣,小女何必多此一举,再去刻意攀附丞相府。
当晚,是你口口声声说‘卫家根本比不上柳家’,让小女从了你的,柳公子现在怎么能倒打一耙?”
宋馨凄声说着,心底暗暗冷笑,柳下荫还真是个猪对手,赵琴这些年怕是光顾着宠他了,满脑子塞浆糊,那种话竟然也能说出来。
她正愁这出戏唱的无趣呢,如今他倒是帮了她的忙,把卫家也逼出来了。
卫柳两家积怨已久,她就不信,卫家二老听到这些话后还能坐得住。
哼,想灭她宋家满门?她一定先送他柳家下地狱。
果然,宋馨话音一落,卫冕已拍案怒起。
“卫家世代忠良,代代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我儿卫卿更是常年驻守在边关苦寒之地保家卫国,上无愧皇恩,下无愧百姓。何时竟轮得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对卫家指三道四,纵使卫家有朝一日真的没落了,那先皇御赐的万古忠将碑可还在将军府门前竖着!”
卫家先祖当年辅助皇家开国建业,曾立下汗马功劳,东陵王朝能有今天,卫家功不可没。
先皇感念卫家的功德,让人用寿山石打造了一块‘万古忠将碑’,寓意无上皇恩。
别说卫家如今正得圣宠,就是哪天再培养不出一个将军,只要这块石碑还在,百官皆不能轻看将军府。
而柳家不过是家臣,若真要细究,柳家根本就比不上卫家。
只是这忠将碑看似荣耀,对卫家来说,何尝不是一顶警钟,卫家历代掌管东陵王朝近乎一半的兵权,又因为常常打胜仗,在百姓心中颇有威望。
正所谓功高震主,先皇赏下这块石碑,只怕还有警告之意。
若卫家安守本分,那卫家永远都是忠将,一旦它生出一丝一毫的夺朝之心,那就是乱臣贼子,是冒天下之大不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