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离昇挑眉嗔笑,“看来今日,果真要被扒掉一层皮了。”
魏衾听懂他话中深意,便知西楚婧带来的必定是个知晓他身份的重要人物,水眸不着痕迹地眯了一下。
凝神间,西楚婧同那人已经站定身子。
老皇帝看看她,又看看那人,目中不禁闪过一抹疑惑。
“国君,”西楚婧的华服裙摆长长拖在大殿上,她望向老皇帝,盈盈而立,“东陵物产富饶,国力昌盛,国君贵为一国之主,金银财宝、绫罗美玉,这些东西,想来国君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所以婧儿的姑母在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之后,特意向国君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大礼,此礼可诛妖邪,除佞臣,惟愿东陵万世太平。”
老皇帝听见她这番话,脸上不由闪过几分好奇,“哦?不知婧公主到底准备了什么大礼?”
西楚婧敛眉一笑,颔首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她身后之人。
老皇帝及诸位大臣看到这人,盯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同,面上的疑惑渐渐化为平静。
“此人平平无奇,莫非婧公主要献给朕的大礼便是他?”
“正是,”西楚婧含笑点头,扬手指着那人说:“此人名叫安伯瑾,乃是京都扬州人士,家中世代为奴,细算起来,他同安丞相还是本家呢。”
她笑了笑,转过身,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安离昇,“本公主记得安丞相似乎也是扬州人,您可认识他?”
安离昇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
西楚婧却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那还真是奇怪了,这老奴遇到本公主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他认识您呢!啊,对了,还有件事,本公主方才忘了说,这老奴还是安丞相府上的管家呢。”
“是吗?”安离昇淡淡挑眉,深深凝视那人一眼,旋即笑道,“本相倒是不记得,自己府上何时有管家了。”
魏衾附和似的点了下头,“长公主约莫是弄错了,小女在水榭住了几日,还从不知水榭有管家。”
西楚婧目色一变,冷声道:“本公主说的,是安丞相的扬州本家。”
安离昇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本相离家已久,已经忘了本家的人都长什么模样了,这个人的面相,着实陌生。”
未等西楚婧还口,站在她身侧的人已大步上前,满面激动地望着安离昇说:“少爷,您难道真把老奴给忘了吗?幼时您刚到安家的时候,老奴还抱过您的!
老爷和小姐几个月前便来了京都城,久久没有音讯传回去,老奴没办法了,才会来京都城寻他们。大少爷,老奴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您怎能不认识老奴呢?”
安离昇抬起头,目色定定地看着他,“本相着实不认得你,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冒充我安家人!”
“大少爷,你!”中年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顿了顿,颤着手道:“好,好,既然大少爷不仁,那就休怪老奴不义了!安离昇,枉费老爷抚养你多年,安家上下都拿你当主子看待,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翻脸无情,知恩不图报之人,果真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魏衾听见他这话,甚为不悦地皱了下眉。
安离昇面上却依旧挂着凉凉的笑意,“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安家的管家,可你明知本相已经是一国丞相,可为何到了京都城之后,不来找本相,却与西楚长公主一同出现在皇宫里?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中年人神色一顿,凛凛神,有些邪恶地眯起眼睛,“大少爷,老奴原本还以为你同别人不一样,可如今看来,当真是老奴看错你了!如今老奴只庆幸自己没有去找你,不然恐怕如今也不会站在这儿了!你如此无情无义,今日,老奴就要当着皇上和各位大人们的面揭穿你的真实身份,让他们都看看,你这个乱臣贼子的真面目!”
他痛心疾首地说着,未给安离昇反口的机会,便迅速转过身,毕恭毕敬地望向老皇帝。
“皇上,老奴愿以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起誓,奴才确实是安家的管家,如若老奴有半句谎言,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奴抿抿唇,沉着眼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人凛凛神,扬手一挥,大胆指向安离昇,“他,东陵赫赫有名的丞相,并不是安家真正的大少爷,而是我朝罪臣离玄温之孙!”
他话音落罢,朝中大臣顿时哗声一片。
而老皇帝和梅太后则脸色一绷,深深眯起了眉眼。
“安相,此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老皇帝转眸看向安离昇,语气骤沉。
安离昇放下酒杯,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来路不明之人说的话,皇上信吗?他口口声声说是安家管家,可微臣却从未见过他,倘若他真是安家奴才,又岂会同西楚长公主待在一起,甚至污蔑微臣的身份?”
他凝声说着,顿了顿,又看向西楚婧,凉声道:“边关一战,本相大胜而归,西楚心有怒意,本相自然理解,不过长公主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本相,未免有损你西楚的颜面。”
他矛头直指西楚婧,如此一来,整件事似乎成了西楚意图扳倒安离昇而故意使的一出计谋。
老皇帝凝神听着,看看西楚婧,似信了安离昇的话,只是心里依旧存着几分怀疑。
这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安离昇是离家后人的事,先前柳家还未灭的时候,柳温也曾说过的,甚至把离家那些罪人的尸骨都挖了出来。可当时,安离昇亲手拿着斧锤将那些骸骨挫骨扬灰,他才打消了心头疑虑。
可如今,旧事重提,西楚婧方才说这份“大礼”是容妃派她送来的,他和容妃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如何不知她的性子。
虽说她回到西楚之后,完全背弃了当初在御书房同他做的交易,可容妃素来行事谨慎,没有九分把握的事,她绝不会做。
便是她真要除掉安离昇,自会想别的法子,如今却偏偏拿他的身份作梗,难道这件事果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