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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大早上我就出去,先到李府附近前后,详细探查了一番,然而一无所得。只瞧见前后门都有公差看守着,好像是真的在防备大盗飞贼,让人不免觉得十分可笑。”
    “他们仍以为是“插天飞”?你没有向他们说明呢?”
    “那当然不可能,我既没有抓到真的飞贼,又无证据,怎么能如此轻率而随便说话呢?若是冒冒失失随便讲,将来证明是错误的,岂不是要自讨没趣,自取羞辱?但凡干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非审慎不可,很多时候沉默才是智者,多言的不过愚人罢了。”
    “这话很有道理,后来呢?”
    “我因找不到什么线索,便走到甲字十三号找高老四这个人,但却没有见到。”
    “嗯,高老四这个人的确应该注意,不过,难道他一早上已经出去?”
    “不是,我碰到他弟弟高小六,他说他哥哥昨天没有回家,再查问,说是好像出城去了,但不知道详细地址。我又去了一趟中华门外,在回来的时候才到李府去,这是昨天我答应他们的。”
    “你去看李文昌,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没有,我去只是问一句话。”
    “你去问什么话?”
    聂小蛮听了这话,却诡异地把目光看在地上,说话支支吾吾起来,像是不肯把事情都说出来,就这样过了一会才说道:“没有重要的事,我只是问李文昌前夜看戏时,有没有吃些点心果子。他回答我说没有。”
    什么玩意儿?点心果子?
    景墨一时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问道:“你这样的问题岂不显得突兀?你难道有什么理由吗?”
    聂小蛮似乎有点不高兴,说道:“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问长问短,问这部那,还问得这末多?今天我所做的事就是这些,请你不要多问,桃花潭不是就在前面啊?”
    景墨只好保持沉默,不再多问,但心中充满了狐疑,实在憋得难受。两人到了浴室,直接走进状元房。这时候金陵的盆汤浴场,还是老规距,分一品状元房,一品外员房,普通客房三种等级的包房,收费自然也天差地别。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洗澡的客人不多。聂小蛮立刻脱衣去洗,景墨也跟在他后面。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浴罢走出浴室,聂小蛮神采焕发,精神也比刚才振作,他跟侍候的浴室服务人士聊起天来,居然聊得眉飞色舞。看他的表情,这次来洗浴目的难道是在探听什么?因为景墨似乎听出小蛮在套服务者的话。
    这时候,忽然另有一个浴客走近景墨,并出声招呼。景墨一惊!回头看时,原来是李府的跟班冯云旗。聂小蛮也几乎同时看见,脸面有点泛红,似乎完全出乎意外,立即就停下了话头。
    那服务的一看这情形,马上就识像地走开了。
    景墨心底知道聂小蛮对冯云旗,隐隐看作是自己的对手。小蛮正好今天在这里打探一些消息,忽然跳出来这么一个人,心中自然会不乐意。
    聂小蛮的脸容立刻改变,含笑请冯云旗坐在自己身旁。冯云旗答应着就拉了拉黯色的浴袍,然后坐在聂小蛮的下一只座位上。
    冯云旗问聂小蛮道:“这里就不给聂大人行礼了,大人这桩案子,想来已经胸有成竹,可以知道一些大略的情况了吧?”
    聂小蛮脸色微红,似乎是在压仰心中的怒气,尽量以装出一种不在乎的口气说道:“我本来不知道,昨天硬被朋友拉去,所以观察了一下,我本来对这些繁琐之事没什么兴趣,不过碍于朋友罢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你一向是机警异常,现在受到你家主人的委托,必定有独到的看法,我十分愿意向你请教,以补愚见。”
    聂小蛮本是有功名的人,这姓冯的再有本事也不会是个跟班的下人,双方的身份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本来有云泥之别。不过,这姓冯的自视甚高,小蛮这一番话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不由得冯云旗面露笑容,脸上原有的骄横的表情就收敛起来。
    冯云旗说道:“大人,您太客气,假如不弃,我们各抒所见互相切磋,你看怎样?”
    景墨一听大为高兴,冯云旗有些破案的头脑,本来早有所闻,现在听他的谈话,不知道踉聂小蛮的看法有没有相附合的地方?
    聂小蛮居然也答应道:“这样也好,照我来看,这桩案子相当棘手。”
    冯云旗赶快问道:“的确是很棘手,就是不知道大人所指的是哪一方面?”  这态度,上来就小小地将了小蛮一军啊,景墨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熟料聂小蛮只是慢慢地说:“这样有名的大飞贼,岂是容易缉捕?”
    冯云旗也忽然冷淡地问道:“哦?大人也认为这桩案子的主盗是“插天飞”?”
    景墨心中一下就大为惊奇,而这时聂小蛮也脸色随之改变,目不转瞬地看住冯云旗不动。
    聂小蛮低声反问道:“衙门里的差人们不都是这样说吗?”
    冯云旗微笑说道:“这些六扇门里做公的人我们也不必多去责怪他们了。然而我们要获得真相,岂能盲从?我倒认为这个飞贼不是“插天飞”
    聂小蛮惊骇地问:“当真?……嗯嗯,不错,这里固然可疑,然而你根据哪一点推测出贼人不是“插天飞”?”
    冯云旗说道:“最初我看到足印,即起疑惑。足印是从后门进来,直到卧室,看不出有停顿碰巧踌躇的迹象,似乎是熟门熟路的人。若是外面来的盗贼,就做不到这样,因此难保没有人假冒,这是第一点。至于第二点,观察那一封恫吓信,更加可以证明了。”
    “哦,何以见得?”
    “大人自然知道“插天飞”是个本事不小的大飞贼,犯案之后有意留下名字,表示他的嚣张,似乎不怕被人逮捕。现在信中的意思,又象怕主人追究,故意加以威胁,既然怕被缉捕,又何必留名?留下名字却又怕人迫踪,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只要注意这两点,我断定飞贼不是“插天飞”。”
    冯云旗的话,句句有理有据,尤其能说出聂小蛮未曾说出的话,使景墨在一旁钦佩不已。心中想,小蛮为什么这样不幸,被自己半连累着对付这桩偷盗案,还碰到这样的强劲的对手!难怪小蛮心中有顾虑,怕受到牵制。
    现在仿佛是两匹骏马在一起鞭马骋驰,谁都想争先,纵然聂小蛮占了优势,但是要想独占花魁,恐怕也做不到,是不可期望的了。这对聂小蛮来说岂不是大大的不幸吗?
    景墨一边思索,一边用目光斜视他们两人。聂小蛮的脸色大变,目光凝视在地上,搓着双手,还听见指节的弯曲声,一会又用手抚摸着下颏沉思,那沮丧失望的脸色,一望而知。
    冯云旗却是满脸得意,一胜一负,似乎早已定局。景墨看在眼里,隐隐开始觉得不安,开始担心自己朋友落了下风。
    过了一会,聂小蛮才慢慢地地说道:“冯兄的高见确是合情入理,我十分佩服你的才艺。我很羡慕冯兄的见识,真正名不虚传。”
    冯云旗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这不过是我的推想而已,大人不要过奖。那么敢问大人您有何高见?”
    “我的意见与你相同,偷盗不是外贼。”
    “那么,有什么证据没有?”
    “我曾搜寻了一下,暂时还没有获得任何佐证。”
    冯云旗大笑道:“可是,我已获得一些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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