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到宗老爷子的电话时,宗澜刚刚回到家中。
说来也有意思,他长这么大,祖父头一回打电话给他,为的却是另一个孙子。
不过无所谓,祖父的关注是一把双刃剑。被关注,有被关注的烦恼,不被关注,有不被关注的自由。
“那个女人能做的,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感情这东西,最经不起猜疑,”宗澜笑了笑,“祖父不必担心,我承诺的事情会做到的。”
另一端,宗老爷子点了点头,“你能做到,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宗澜摸了摸嘴唇,脸上的笑意扩大,“那就谢谢祖父了。”
……
梅酒的后劲真是不容小觑,封窈到家后,只来得及跟外婆随便打了个招呼,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一觉醒来,头还有点疼。
“这就是宿醉的感觉吗……”封窈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没精打采的自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夜的那一幕。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往上涌,她冲到马桶前,弯腰干呕了两声,“呕——”
“窈窈,没事吧?”苏湘云闻声过来,面色担心。
封窈摆了摆手,“没事,就是那个梅酒,本来我还觉得挺好喝,想推荐给外婆尝尝呢……还是算了,这后劲太大了。”
“是你贪嘴喝多了吧?”苏湘云无奈,“越是甜甜的喝着不像酒的,越要警惕,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往往就已经喝多了。”
好有哲理的话。
封窈心有戚戚:“是我大意了。”
好在宿醉的反应不算严重,苏湘云放下心出门晨练去了,封窈上午没课,不打算出门。
打开手机,有不少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大都是来自宗某人。
呵呵。
昨夜那束朱丽叶玫瑰被苏湘云插在瓶里,摆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过了一夜,花朵依然娇嫩舒展,满室芬芳。
封窈伸指,对着淡金色的花瓣弹了一下。花朵摇晃,花瓣微微颤动,像是在点头讨好。
哼,说起来,昨晚她会一不小心喝太多梅酒,还不是跟心里怄着气分不开关系?今早宿醉的难受,也该记在他头上!
封窈打开微信,第一件事是先点进通讯录,把宗澜找出来,拉黑删除了。
还是钱姝看人最准,宗澜昨夜那番话,真是茶气冲天了——
宗衍不值得,就他值得,是吧?
他值得一个大耳光,他该庆幸她那会儿太茫了,反应跟不上。
封窈越想越气,给钱姝发信息:【我应该加入吵架没发挥好小组】
钱富贵:【谁?我帮你骂!】
嗯,真正的闺蜜,就是要不分青红皂白,不了解前因后果,骂就完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钱姝骂得更凶了:【这隔夜的绿茶吊!要追你就堂堂正正的追,挑拨离间算什么?找刺激?呸他大爷的!】
找刺激,还真的有可能。封窈想起第一次遇见宗澜的时候,他在艺术展上摆的那一道。
这个人表面上温和斯文,内里还挺恶劣的,喜欢操弄人心,以看人性缺陷的暴露为乐——艺术展上摆的那一道,暴露出那些空谈艺术的人不懂装懂,大出洋相,他不是看得很开心吗?
“果然值得一个拉黑。”
封窈甚至想把他加回来,骂一顿再重新拉黑,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什么叫不值得,他才不值得。
封窈拿了杯酸奶,正要点开看看宗衍这一晚上都给她发了些什么,这时,露台上忽然传来嗡嗡的响动。
昨夜下了一点雪,薄薄的一层,在清晨的太阳下渐渐消融,化出的水在阳光下闪着光。
隔着紧闭的落地窗,封窈看见好几架无人机朝这边飞来,随后依次降落在露台上,卸下携带的盒子。
包装精美的盒子大小不一,个个顶着漂亮的蝴蝶结,在露台上摆成了一个心形。
完成了投递,无人机如鸟群般嗡响着撤开,只留下一架,不高不矮地悬浮在半空,隔着落地窗与封窈对望。
会干这种事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封窈抱起了手臂,她当然知道这东西有摄像头,某位少爷就在另一端,透过摄像头看着她呢。
亏他想得出来。
“窈窈。”
隔着电波和窗户玻璃,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瓮声瓮气的感觉,无端端地透着几分委屈。
封窈倒是有意偏不开窗,可是这番动静已经惊动了小区的人,再隔着窗户喊话,她都等不到明天,今天之内肯定就会成为小区的头号名人了。
封窈打开窗户,一股冷空气灌了进来,她打了个喷嚏,等到那架深灰色的无人机飞进来,立刻把窗户合上。
“你是想顺便冻死我吗?”封窈揉了揉鼻子,没好气地瞪了悬停着的无人机一眼,又忍不住有点好奇,“这玩意遥控距离这么远吗,还可以在室内飞?”
“这架不是民用的。”宗衍的声音从无人机中传了出来。
哦,怪不得跟平常见到过的那些都长得不太一样,飞速转动的螺旋桨几乎没有声音呢,原来是某些前沿科技啊。
封窈扬起眉梢,“所以呢,这是武力威慑?我要是还不理你,你是不是打算丢个炸.弹,把这栋楼平了算了?”
无人机:“……”
第79章 做了一点脸红心跳、非常……
无人机上的超高清摄像头追随着封窈, 将纤毫毕现的影像传输回来。
茶几上插在花瓶中的玫瑰,为客厅增添了一抹亮色。宗衍的目光扫过封窈手中的酸奶杯子,落在她略显萎靡的小脸上, 眉心微微蹙起, “昨晚聚餐喝酒了?”
封窈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歪,掀开酸奶盖子, 先伸出舌头在盖子上舔了舔,“美女的事你少管。”
“……”
朱唇嫣红饱满, 唇角沾了点白色的奶渍, 她伸出粉嫩的舌尖, 轻轻一舔, 旋即露出一脸的餍足。
看着她撩人而不自知的动作,宗衍的眼神暗沉了几许, 喉结上下滚动,男性晨起时特有的生理反应又有要抬头的趋势。
他想抱住她,将她温软的身体紧拥在怀里, 想品尝她柔软甜美的唇,想与她做尽世间所有亲密的事情……
然而远隔千里, 是无法触及的距离。
宗衍闭了闭眼, 收束心神。
“宝贝, 昨天的事情真的是误会……我不认识那个女人, 更不可能跟她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想逗你一下, 正好她凑上来了而已……”
“哦。”封窈咬着勺子, 抬眸撩了一眼悬浮在不远处的无人机,“不是就喜欢我这个款的祸水妞儿,想多收集几个玩玩吗?家里放一个, 酒店放一个,其他别的地方,不会还藏了更多吧?”
说来她还真有点好奇,“有那位2.0女士的照片吗?跟我的相似度有百分之多少啊?”
“没有!我又不认识她。”宗衍暗咒杜景明那个该死的大嘴巴,如果时光能倒流,当初他一定不会在杜景明面前说出那句话——谁知道那个满脑子废料的混账,隔了这么久还记着,还一下子想歪到那种恶心的方向去了?“你不要随便脑补,我可没有那种癖好!”
“是吗,可是杜景明明明说……”
“杜景明惯会胡说八道!”宗衍只觉得昨天只给了杜景明一拳,实在是揍的太轻了,“我的话被他曲解了……”
“哦?那你原话是怎么说的啊?”
封窈轻易不爱较真,反正她老是糊弄别人,反过来一般也能接受被别人糊弄,不去多计较。
但那只是她懒得计较,真的想要追根问底的时候,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是‘跟封家的祸水妞儿就是玩玩’吗?”
无人机的螺旋桨不停旋转,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声响。
“当然不是,”宗衍的嗓音紧绷,“我怎么可能用那种字眼形容你?”
在熟练掌握装傻充愣、模糊重点、转移话题、偷换概念……等等各种糊弄技巧的糊弄学高级弄弄子面前,这点避重就轻根本糊弄不过去,“哦,所以是没说祸水妞儿,但是说了就是玩玩咯?”
“……”
“原来你们男人私底下聊天的时候,是这么说我的啊。”封窈低垂着浓长的睫毛,勺子一下下的刮着杯壁,“私下说的才是内心深处的真话吧,原来你就是玩玩啊。唉,也对,本来就是我高攀了……”
“不是!”
哪怕是金融危机股市暴跌的时候,转眼损失上十亿的资金,宗衍眉头连皱都不会皱一下。如今,只是看到她流露出伤心低落的表情,他的心就像是突然被攥紧一般的疼。
无人机朝封窈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旋即又怕距离过近不安全,很快又停住。
“我那时只是一时的气话罢了。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谁让她那么不情不愿,好像跟他订婚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不情愿得都哭了?
当时的心态,宗衍已经不想再去回想,总之此一时彼一时,即便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沉浸在爱河中不可自拔,对他心心念念死心塌地,一刻也离不开他,可是他在心底里,已经认栽了。
然而打破骄傲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虽然心里早就认了栽,要让他先对她承认,是他对她心心念念死心塌地,是他一刻也离不开她,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宗衍还是低不下头先开口。
不仅开不了口,还回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再说你又不是没有说过那种话,难道你现在的想法,还和当时一样吗?”
哎呀,还转移到她头上来了。看来跟她在一起久了,转移重点的糊弄大法多少还是学到了一点。
封窈抿着唇,努力把笑意憋了回去。
她看人的眼光虽然不如钱姝犀利,能隔空鉴茶,可是与宗衍认识这大半年,她对他多少也算了解。昨天乍然被膈应到,她是真的动了怒,不过隔了一夜,她多少冷静了一些。
虽然说男人这种生物,管不住下半身的时候看到母猪都能把持不住,可要说宗少爷在外面耐不住寂寞,随便勾搭跟她长得像的女人……那应该还不至于。
至于说随便玩玩——有放着太子爷的位置不要,玩到跟祖父闹翻的吗?
这个男人,生性有点别扭,骄矜傲慢得不可一世,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真正的至亲在身边,他在处理亲密关系上显然欠缺经验,乃至有几分与他矜冷强势的外在完全不符的笨拙——有时候笨拙得可爱,也有的时候,笨拙得可恶。
可是不论是可爱还是可恶,都是他的一部分。既然选择了这个男人,她能拥有他最好的一面,也能接受包容他糟糕的一面。
况且他对她的心意,在一日日的相处中,不必他明言,她也能够感受到。
她低着头迟迟不开口,宗衍的心像被放在小火上慢慢地烤着,焦躁感一寸寸吞噬着心房,甚至觉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委屈来。
他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难道就仅凭着一句话,你就要给我定罪?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听?还是,你就是想找个借口——”
“我找什么借口啊……”封窈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大少爷脾气,明明是他理亏的事情,说着说着他还凶起来了,“你都当着我的面跟人家约起时间来了,难道还觉得自己很有理吗?”
“我都说了,那只是想逗逗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