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还会雕塑,只是当时学画人体时顺手学了一点,帮他融会贯通的,并不是很好——主要是经常伤着手,有次差点削掉半截指头,张鹤死活不准他继续学了。
纪峣是真的喜欢画画,不像是乐器、登山、摄影、电子游戏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那些他也会,但大部分学的初衷就像学心理学一样,是为了勾搭男人——而他提起绘画时,眼睛都在放光。
他在家里有间大画室,专门用来画东西,里面除了张鹤,谁都不准进。
蒋秋桐从没见纪峣这个样子,他一直都用嬉皮笑脸来掩藏自己的漫不经心,然而这一刻的纪峣,那种热情,那种为艺术而沉迷的姿态,令蒋秋桐心脏发酥。
他喜欢……他喜欢纪峣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好表弟于思远,也喜欢。有次于思远和纪峣在冲绳看海的时候,两人正说着话,纪峣忽然说了句稍等,然后飞快地跑去买了一根自动铅笔,以及从老板那讨来的一张草稿纸。
他坐在沙滩上,用大腿当画板,画了一个于思远站在海边回头微笑的侧脸。
他画得很快,表情却很专注,画完以后不太满意地嘀咕了一句:“变形了……如果有铅笔和画板就好了。”说完就想把它团成一团,一会带回酒店扔掉。
于思远却很喜欢,他反复看那副潦草的自动铅笔画,爱不释手的模样:“能送给我么?”
纪峣有点惊讶,看他的表情像在疑惑,为什么他会喜欢一个垃圾:“行啊。”
那副用自动铅笔和草稿纸画出来的速写,被于思远带回了国,封了塑封,好好地保存了起来。
保存它不是因为这副画如何好,而是因为,纪峣低头画画的模样,深深击中了于思远的心脏。
此刻,蒋秋桐看着纪峣兴致勃勃的侧脸,同样感觉心底一阵热流涌动。纪峣讲到兴起,从床头拿了一根钢笔开始跟蒋秋桐举例,他口干舌燥,一抬头才发现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点尴尬地放下笔,“一时忘情……抱歉……有点无聊?”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纪峣。
按他的想法,纪峣是个兴趣广泛不甘寂寞的家伙,这人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太精通,大多都学了皮毛就匆匆丢下,又开始兴致勃勃地研究其他东西。
知识、技能、爱好,甚至是男人,都是这个情况。
很容易有好感,很容易就丢开。
但他今天忽然发觉,原来这个家伙,是有真正喜欢的事物的,而且,以前从来没听他提过——蒋秋桐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头一次知道原来纪峣还会画画。
越喜欢的事物,反而就越沉默。
想想好像也是,要不是温霖爆料,蒋秋桐根本没想到,纪峣对温霖的感情居然还挺深。
他沉思一会儿,忽然说:“纪峣,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在蒋秋桐原本的计划里,他是打算一直憋着,憋到纪峣喜欢上他为止。可他忽然不想忍了。
为什么要忍?蒋秋桐一辈子直来直去,从没这么委屈过,喜欢一个人跟吃饭喝水一样是本能,他忍不住。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纪峣,未必会跟他分手。
纪峣:“……哈?”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盯着他闷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这个。
蒋秋桐垂下眼,拇指食指并起,学着纪峣的样子,比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手势,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有一咪咪。”
纪峣简直气笑了,他用额头撞了一下蒋秋桐的——然后被男人挡开按进怀里——问:“不是挺喜欢的么,怎么又成一咪咪了?”
“……”蒋秋桐难得语塞,他思考了一会,强行挽尊,“‘挺喜欢’是质量,‘一咪咪’是程度,它们不是一个概念。”
——所以该说什么?“我只有那么一咪咪的挺喜欢你”?
纪峣笑喷,他学着蒋秋桐刚才的样子,高深莫测地盯着对方半晌,蒋秋桐毫不犹豫地与之对视。几秒后,蒋秋桐忍不住伸手拽住纪峣,想与他接吻。
跟一个男人对视这么久,不就是在邀吻么!
纪峣却躲开了,笑嘻嘻道:“蒋哥,你脸红了。”
蒋秋桐不为所动,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真当他是个一表白就脸红的愣头青?
纪峣笑得前仰后合:“真的!你真脸红了,哈哈哈哈别说还挺好看的。”
如果纪峣一脸认真,蒋秋桐肯定不会信他的邪,但看纪峣这副幸灾乐祸没心没肺的表情,他反倒有点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凉的啊,一点热气都没冒——将信将疑道:“真的?”
当然没红,不过能看到蒋秋桐这副傻样,纪峣就已经很满足了。他煞有介事地点头,继续狂笑:“我骗你干嘛哈哈哈哈……”
蒋秋桐居然信了!他居然信了!!真的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纪峣就看到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男人仿佛很困扰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薄薄的耳廓开始充血,慢慢泛起一丝殷红。
并不明显。
可纪峣看呆了。
蒋秋桐注意到他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皱了皱眉,耳尖不自然地动了动,好像更红了。
他确认似的反复摸了几遍自己脸,才抬头,顶着两只淡粉色的耳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没脸红。”
——一股奇异的、微妙的酥麻感,如电流般窜入纪峣的心脏。
他低低笑了笑,忽然翻身坐到男人身上,弯下腰,轻轻捧起了对方的脸。
“对啊,你没脸红,对不起,我刚才说了谎。”
说完,他低下头,温柔地覆上对方的唇。
脑洞。
对皇上而言,皇后揣着体面大度的面皮儿,连面对他时都满心顾虑,不肯放下。这一方面让皇上觉得他可敬可爱,另一方面,终究觉得隔了一层,有些无味。
而蒋淑妃,固然性子愁人,却也可以说是好一株清新脱俗不虚伪做作的仙苑奇葩,就是性子委实磨人了点。
好吧,不是“磨人了点”,而是“非常磨人”。
问:后宫里的搅事精是谁?
答曰:蒋淑妃。
问:后宫里争宠最厉害的是谁?
答曰:蒋淑妃。
问:后宫里最喜欢捻酸吃醋,最小心眼的是谁?
答曰:蒋淑妃。
这么一个妖艳贱货……
某次蒋淑妃又喝了好大一缸醋,半夜直接将皇上从别的妃嫔那里抢走了——他把皇上绑到了自己寝宫去,结结实实睡了九五至尊一整晚。
整个早朝皇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他两条腿发着抖,腰酸皮疼,心里颇为郁闷,心想要不还是把淑妃送出宫吧,当时一时色迷心窍,现在想想,蒋家堂堂嫡长子进宫,实在不好。
哦对,还有皇后。
该怎么办呢……
他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不知不觉竟又到了蒋淑妃的寝宫。
皇上:“……”
他直觉转身就想走。
然而晚了一步,蒋淑妃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蒋淑妃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皇上想溜。
他没说什么,只扬了扬下巴,自顾自转身回了寝宫:“你想走就走。”
皇上本来是真想走的,却不知怎么想起了淑妃昨晚动情时通红的耳尖。
他脚步一顿,长叹一声,转身迈入了蒋淑妃的寝宫。
第51章 chap.54
纪峣有种微妙的错觉。
蒋秋桐,乍看之下好一朵高岭之花,不食人间烟火,细细品味以后,才发现他是个披着假仙儿皮,喜欢兴风作浪的妖艳贱货。
但是……怎么说呢,这样充满烟火味儿的蒋秋桐,让纪峣觉得,还挺喜欢的——至少比之前那个研究员似的模样好。
不过他真没想到蒋秋桐会戳破那层窗户纸。他们俩之前的相处模式,就是“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咱俩就猎个奇”,比起情侣,更像炮友。
后来蒋秋桐慢慢变了,纪峣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后来倒是品出点味道来——尤其是他被记处分那次,蒋秋桐前前后后跑上跑下地替他活动——男人最懂男人,如果不是上了心,谁耐烦搭理你?
他琢磨着蒋秋桐可能动心了,但是蒋秋桐不说,他也乐得装糊涂。只是没想到,蒋秋桐到底是个实诚人,他以为以蒋秋桐的高傲,是打死都不肯先低头的,毕竟他们还打过一个赌,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轻易认输了。
纪峣心里,一方面觉得这样就没意思了,有种游戏通关的索然无味,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的蒋秋桐,让他有点心软。
他忍不住笑,去吻蒋秋桐的双眼。男人的眼睛生得极美,如潋滟秋水,如清寒深潭,永远清澈,永远冷静,永远明亮,这是纪峣最心动的地方。
蒋秋桐皱了皱眉,他仍旧不喜欢纪峣压在他的身上,不过他现在可以忍。
他偏过头不看纪峣,问:“我赌输了,你要我干什么?”
其实他有点紧张,虽然理智上,纪峣应该不会像之前预想的那样提出分手……可是万一呢?
好在万一并不存在,纪峣笑眯眯地亲了一口他的耳垂——那里还红着:“这个赌咱们俩平局。”
蒋秋桐:“……”
哈?
纪峣麻利地扒他睡衣:“你有一咪咪喜欢我……多巧,我也有一咪咪喜欢你——咱们俩平了。为了庆祝,咱们来一发吧。”
“…………”
蒋秋桐抬起手,无言地将纪峣按在怀里,然后又一次盖住了对方的眼睛。
他不想让纪峣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纪峣顿时瞎了,他扑腾着想挪开蒋秋桐的手,却被男人搂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蒋秋桐淡淡地说,心里的感情却汹涌澎湃,如涨潮的海水,一浪接着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