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上次拍卖会上拍的画？”顾以晨听见她下来，头也不回问道。
唐雪瑶知道他是在看一幅油画，作者是今年红起来的本地年轻画家。
她还想着上午他给她戴绿帽的事，并不打算睬他，自顾自换上高跟鞋，一脸高贵冷艳地去车里。
掠过他身边时，被他拉住手腕。
唐雪瑶不得不停住脚步，目光顺着修长的手指，慢慢落到他脸上。
顾以晨眼里有隐约的笑意，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有点冷：“都说唐家甜心为了捧红这位小鲜肉画家，在拍卖行上一掷千金，我看，画得也不过如此。”
？？
“用色肤浅，想模仿梵高却笔法稚嫩，画虎不成反类犬。”
唐雪瑶被气笑了，这渣男自己陪小三买衣服，却反过来要控诉她去买画？她买画是因为觉得这位画家前途无量，也算是长线投资，他给女人买衣服难道还会有回报率？！最可恶的是，居然还质疑她的眼光？再说了，这人除了赚钱什么时候还懂得欣赏艺术了？
她抱着手臂抬眸看他：“我看顾总是存心想找茬吧？怎么，安顿好你的新欢，现在急着要跟我去爸妈面前装恩爱夫妻了？”
在抬杠方面，两人算是棋逢对手。
顾以晨没有马上回答她，略低头看她。
唐雪瑶这几天休息得不错，加上脸上刚洗漱完涂了精华，整张脸仿佛在发光，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此刻略微勾着睨他，带着点不自知的又仙又欲。
顾以晨想起以前的午夜时分，这双眼睛含着秋水，往往让他沉溺其中只想沦陷，他喉咙翻滚了几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了几分沙哑：“我跟她没关系。”
顾以晨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仿佛正在哄自己无理取闹的老婆。
？？
唐雪瑶心里冷哼，你当我瞎呢，没关系你还陪她买衣服？谁都知道你顾大少时间宝贵，就连跟她打个电话都是按秒计算的。其实她也想过，他离开整整一年也不算过分，但是他不能一回来就当着自己和闺蜜的面，跟那些网红卿卿我我让人看笑话。
她唐雪瑶是要面子的。
唐雪瑶两眼冒火，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顾以晨就转过身。
他并没有觉察她的情绪，从旁边拿了个盒子递给她：“这是你的裙子，我给你带回来了。”
唐雪瑶一口气憋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抽空睇了一眼盒子上的logo，是早上常黎萱试穿的那件，这狗男人肯定从店长那儿打听到，这条裙子原先是她订的。
她笑了笑，精致的妆容再加上略带嘲讽的眼神，顾以晨终于觉得面前的女人情绪不对，他突然想起她在圈内的冰山女神的称号，今日算是终于领教过了。
冰山美人整个人都在往外滋滋冒冷气，尤其是语调也仿佛淬了冰：“顾总可能不大了解我，我这人，最讨厌别人穿过的衣服。”她压着火气，勉强让自己的目光恢复几分慵懒，仿佛睥睨众生般看着他，“哪怕是试穿了一次，也不行。”
“茸茸。”他语气严肃。
这个名字很久没听到了，唐雪瑶一时愣住。
茸茸是她小名，顾以晨很少叫她小名，每次都是生气或者动情的时候才会叫她。
顾以晨仔细端详着她，他看着她鸦羽般的睫毛，隐约猜到她生气的原因，耐心解释道：“她是常来的妹妹，回国的时候遇上的。常来临时有事走了，让我带她买点东西再送她回家。”
唐雪瑶当然知道常来此人，是他好哥们，常氏集团二当家，跟顾家在生意上有密切往来，常氏不大，是个小公司，但很多人看在顾以晨的面上，都对常来照顾有加。
但是唐雪瑶不喜欢这人，因为圈子里经常传出他跟一些女明星的绯闻，典型的花花公子。
唐雪瑶眯着眼，她觉得顾以晨真是卑鄙，原来早就想好托词了，居然拿自己的好友当挡箭牌。
当她是傻子呢？
她不动声色道：“这么说来，顾总真是个好哥们呢，给兄弟的亲妹妹零花钱，陪聊陪逛街陪上床，再顺道把人签到自己旗下的直播平台，你这样的兄弟肯定很受欢迎呢。”
顾以晨沉默一瞬，盯着她，“我为什么要给她零花钱？我什么时候陪聊陪逛街陪上床了？”
“这不是出轨三件套吗？”
顾以晨难得好脾气解释：“你说的那些，都没有，我可以给你看信.用卡账.单记录。我签她是因为常黎萱确实有投资价值。”
唐雪瑶觉得他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真是讨厌死了，面上一幅谦谦君子跟你讲道理的模样，指不定背后跟小三在一起干什么。
而且，这男人有钱有颜又有肾，对女人的诱惑实在太大，一勾一个准。
她语气嘲讽：“呵，有价值的网红多的是，也不见得顾总陪其他小网红买衣服吧？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签到晨晖旗下还能附带赠送顾总陪逛街福利，我真怕您的身价哗啦啦往下掉呢。”
顾以晨觉察有越描越黑的趋势，果断不再说话。
然而唐雪瑶正说在兴头上，就差手叉腰问他：“怎么，顾总是没话说了吗？”
“不是，你口红花了。”他指了指她唇角。
“……”
唐雪瑶头冒青烟，觉得快要原地阵亡。
吵架要有来有往才有趣，跟顾以晨这样的人吵架太没劲，她平复了一会心情，这才觉得不对劲。
顾以晨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上一次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她居然忘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把自己今天的反常归咎于新婚丈夫背叛带来的耻辱。
顾以晨朝她走近一步：“雪瑶，我跟常黎萱没什么。”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男士香水味，似乎是她新婚时送他的，没想到他一直在用。
唐雪瑶回过神，眼神飘了一下，还是非常硬气地回了他一个哼。
“……”
顾以晨见她脸色稍霁，才说：“有问题路上再解释。不早了，先去老宅吃饭。”
唐雪瑶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绷着脸嘴角紧抿，踩着高跟鞋率先走了出去。
顾以晨替她打开车门。
两人都没意识到，这是顾以晨第一次正式意义的哄人。
顾以晨关上车门，走到另一侧，手搭上另一侧车门，却没急着打开。
他在外面瞥了一眼车里正在照镜子臭美的某人，低声对阿姨吩咐：“王姨，等会吃完饭回家，我不想再看见那幅画还在客厅。”
王姨瞄了一眼车内正沉浸在自己美貌中完全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夫人，也低声说：“好的……先生。”
顾以晨松了松领口，仿佛终于不用再看什么讨厌的东西，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驶出院门。
第4章 4 一起拼个车？
因为是晚上，车子没有开得太快。
半途，唐雪瑶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两辆车，是他的保镖。
她心里嗤了一声，嘲讽他：“顾总回来排场就是大，保镖都要装两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开峰会呢。”
顾以晨正在低头看手机上周浩发来的请示，他公务密度太高，注意力早就转到公事上，听见唐雪瑶的话，随口接了一句：“开峰会是四辆车，还有高管和生活助理。”
唐雪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再没理他。
车里一时无人说话，陷入沉默。
对顾以晨来说，刚才的小插曲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毕竟他解释过了，而且最后也说了，“有问题路上再解释”，但是唐雪瑶到现在也没问他任何问题，看来这事情算是过去了。而唐雪瑶则是单纯地不想跟这讨人嫌的人杠，她不想因为这个狗男人而影响吃晚饭的心情。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冷漠夫妻二人组坐在后面仿佛两个冰箱，甚至连司机吴叔都觉得尴尬，打开了车载音乐。
车里响起钢琴曲《彩云追月》，云月相应成趣，而夫妻两人依旧维持各自的坐姿没变，刷着手机，一个处理公务一个刷微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只是一起拼车的。
车子抵达尚湖雅筑时，顾以晨总算看完了手机里的文件，期间还打了几个电话。
唐雪瑶心里早已不耐烦，却很好地展现了名媛涵养，脸上丝毫不见一点不耐。
下车时，她也做好了表情管理，对着管家甜甜叫了一声“顾伯”。
顾伯高兴地哎了一声。
顾以晨看了看院子里停的车：“我爸在家？”
顾伯一年未见他，语气激动：“是啊少爷，大先生今天难得回来，又听说你要来，老爷子高兴坏了，两人正在书房下棋呢。”顾伯指挥着后面陆续进来的车，说道，“少爷快进去吧，老太太一直在念叨你们。”
两人进门时，家里洋溢着一片烟火气。
保姆在厨房和大厨忙碌，客厅有人在看电视，赵雪兰正在餐厅切水果。
唐雪瑶走过去甜甜叫了一声：“妈。”
赵雪兰怕伤着她，连忙放下水果刀，笑眯眯道：“雪瑶来啦。”
唐雪瑶双手搭着她肩膀：“嗯啊，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我闲着无聊，照着视频切水果呢。”赵雪兰笑得眼角都露出细纹，“喏，你最喜欢的草莓。”
盘子里，是一个个草莓做成的可爱“小雪人”，用奶油做了造型。
唐雪瑶凑近看：“哇，妈你太能干啦，这么可爱的小雪人，我都不忍心吃了。”
看她眼睛都快粘草莓上去了，赵雪兰忍俊不禁，用干净的手拿了个“小雪人”塞她嘴里。
熟透了的草莓甜透了，汁多又嫩，唐雪瑶吃得眯起眼睛：“好甜！”
唐雪瑶总有一种魔力，她能让周围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并且乐此不彼。
赵雪兰笑得眼角快起褶：“哪有你嘴巴甜。”
两人搂着肩膀说笑了一会，赵雪兰这才看到旁边站着的儿子：“以晨？”
顾以晨叫了一声妈，看着勾肩搭背的婆媳，突然想起管家顾伯刚才在门口的话：老太太一直在念叨你呢。
他怀疑顾伯在骗他，他妈才懒得关心儿子有没有回国，他们喜欢唐雪瑶远胜过他。
开饭时，唐雪瑶才发现今天的家宴多了两个人：顾以晨的妹妹顾锦柔和她丈夫。
说起这个顾锦柔，也是顾家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跟唐雪瑶关系一直不错，后来跟门当户对的裴家联姻，裴杰长得斯文，跟顾锦柔是中学同学，在富二代里也是高学历高颜值，脾气也好，两家对这桩亲事都非常欢喜。
只不过，按着顾锦柔的性格，婚后两人的小打小闹难免，裴杰这么好的脾气，她还动不动就回娘家。
裴小公子也是极有耐心，每次都跟过来哄，唐雪瑶先前几次还能帮着劝劝顾锦柔，可是后来发现这两人是把吵架当成了情趣，一个乐得跑，一个乐得去哄，几乎每周都要上演，到最后她已经见怪不怪。
这不，今天这次，肯定又是裴杰追过来了，唐雪瑶真是太佩服这两人了，太能作了。
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她身上，顾以晨才懒得来哄她，恐怕还会严肃地问一句：“你究竟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