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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淮紧了紧手臂道:“他们一个二个都迫不及待地要往朕身边塞人,你说朕能不烦忧?”
    穆淮故意低沉了语气,一副因得此事十分不悦地模样。
    姜宁灵更是不解了,手指无意识攥了攥他的衣襟,黛眉微蹙道:“陛下后宫空虚,本就该纳一些可心的人进来陪伴陛下,更何况陛下还能借此机会稳固同世家的关系,为何要因此不悦呢?”
    姜宁灵是真没往多处想。
    穆淮却因得她这一句语气认真的问话,心中当真生出许多难以言明的不悦来。
    穆淮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月儿希望朕多纳些宫妃?”
    姜宁灵顿时有些不解他为何要如此问,一双黛眉蹙得更紧了:“这本就是依着祖制的事情,臣妾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有又何妨?”
    见姜宁灵当真没有旁的意思,穆淮原本送送搭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游移往上,停在她后脖颈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难道皇后愿意看见朕左拥右抱,去宠爱其他人?”
    穆淮略带些薄茧的手指在她后脖颈处若有似无地拂过,引起一阵微微痒麻的触感,姜宁灵不由得往一旁偏了偏,想躲开他手指,却觉他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就如同此刻他一双眼眸正紧紧盯着她,不依不饶地要听她说一个答案一般。
    被穆淮这样一问,姜宁灵不由得随着他的话语去想了一想。
    穆淮的意思,显然时在问她愿不愿意将他拱手让人。
    哪怕姜宁灵如今对他的感情要复杂许多,早已不复年少时的炙热,可试问世间哪一个女子,是愿意将夫君拱手让人的呢?
    姜宁灵眼睫轻轻颤了颤,并未直接回答他“是”与“不是”,而是反问他道:“陛下是燕国的帝王,难道……不应如此吗?”
    后半句话出口时,姜宁灵心中翻涌起难以言明的酸涩来。
    “难道臣妾,还能独占着陛下吗?”
    怀中的小姑娘眼眸澄澈如镜,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让穆淮不由得生出一股仿佛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错觉来。
    听得她如此问,穆淮勾唇一笑:“你想独占朕吗?”
    语调轻缓,带着温和至极的情意,勾画出无限的缱绻,仿佛浮生幻境中编织美梦的妖魅一般,勾着她一点一点沦陷其中。
    姜宁灵心中不可抑制地动了动,脑中却还是清明的,但穆淮这话实在不好回答,便只能借玩笑糊弄过去。
    “陛下莫要拿臣妾说笑了,臣妾身为皇后,自然得有容人之量,何来独占不独占一说?”
    这样的回应并不出穆淮的意料,只是他显然不会这样就被她堵住话头。
    穆淮略略俯首,原本游移在她后颈出的手转到前面来,勾起她细腻光洁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来。
    二人之间不过毫厘,却又始终隔着如几重纱般的距离,姜宁灵只觉自己的呼吸同穆淮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鼻间是再熟悉不过的龙涎香,让她有些晕头转向了。
    “你若想独占朕,朕便允了你。”
    穆淮的声音就在她唇上方,她只需稍稍在仰一仰脸,便能触到他颜色浅淡的唇。
    姜宁灵只觉脑中有无数翅膀在扑腾,搅得她无法思考许多。
    待好容易恢复了些许清明,又觉得穆淮方才那话属实荒谬。
    姜宁灵一把推开他,暗暗吸了几口气,神色又恢复冷然,对穆淮道:“陛下莫要拿臣妾寻开心了。”
    叫她心中显然堆积了事情,口中却又什么都不说的模样,穆淮上前两步,重新将人困在臂膀之中。
    姜宁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她身后是桌案,退无可退,被穆淮轻而易举地虚虚圈在双臂之间。
    穆淮俯下身来,目光与她平视,神色温柔,口中的话语却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回应他方才的问话。
    “月儿觉得朕是在拿你寻开心?”
    “那月儿有没有想过,朕说的,都是真的呢?”
    姜宁灵不由得紧了紧手指,原本不想同他在此时上多做纠缠,可转念一想,她若这样做了,那同穆淮从前那些轻轻揭过又有何区别?
    于是姜宁灵微微叹了一口气,直视穆淮双眸道:“陛下是大燕的皇帝,臣妾是大燕的皇后,许多事情注定不能同寻常夫妻那般,臣妾不想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可陛下却也需后妃来牵制前朝,哪里是臣妾说不想就能作罢的呢?陛下以后莫要说这些话了,省得臣妾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变成那善妒之人。”
    姜宁灵相信,前朝后宫之事无需她多言,穆淮只会比她更明白。
    可穆淮却偏偏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捡了他想听的那几句往耳朵里去了,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笑道:“月儿既然不想将朕拱手让人,朕这便想法子将选秀给推了。”
    姜宁灵万万没想到她一通劝谏得来的是这样一句话,心中不由得升起许多恼怒,语气也更冷硬几分道:“臣妾向来以史册上的贤后为规范,一直尽心尽力地学着如何来做皇后,陛下莫要拿这些事情玩笑了。这于陛下而言,也许不过是说说而已,于臣妾而言,却是天大的难事。”
    穆淮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朕说了这许多遍,你还当朕是在开玩笑?”
    见他神色,姜宁灵不由得有些心软,却还是不敢应下他这样荒谬的说辞:“臣妾……不敢信。”
    穆淮凝神瞧了她一会儿,而后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以后,试着相信朕,可好?”
    说罢,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你不必学着如何去做皇后,你便是皇后,你是什么模样,皇后便是什么模样。”
    姜宁灵心中一跳,而后从心口处蜿蜒出细细密密的酸涩来。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穆淮显然不打算外给她反驳的机会,扬声传了膳。
    定州水产丰盛,有许多鱼虾贝类是生长在京中的人见也未见过的。
    穆淮一面为姜宁灵盛了一碗汤,一面给她说这汤里都是何物。
    姜宁灵听着新鲜,便拿调羹舀了一勺,可刚刚咽下腹中,却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直直扑面而来,搅得她腹中翻腾不已。
    姜宁灵不由得皱了眉,想着这是穆淮特地命人快马加鞭送入京中的吃食,便生生忍下那股不适。
    穆淮尚未发觉她神色有变,又为她夹了一筷子放入碟中,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陈国知晓选秀将至,竟然想学着晋国送一个公主过来和亲,月儿,你说这陈国皇帝是不是脑子不大清明?”
    姜宁灵知晓穆淮话中的意思,晋国先前送了一位公主来和亲,转头便将整个国家都折在这位公主身上,陈国如今也送一位公主过来,是也想被灭国不成?
    只是两国邦交,和亲是最常见的手段,陈国出一位公主来笼络燕国,以此寻求庇护,本质上来说同那些朝臣想送女儿入宫来分一份荣宠并无太大区别。
    这些道理穆淮定然都知晓,姜宁灵正忍着不适,便不想同他说些许多,只抬眼看着他,静静听着。
    穆淮显然也没打算听她回应什么,只继续道:“朕自然不答应,月儿,你可知为何?”
    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姜宁灵不由得有些好笑,配合道:“为何?”
    “自然是因为,朕心悦你。”
    不出所料的一句话,却让姜宁灵心口那丝酸涩更明显了些。
    只是还未等她回应,便只觉腹中又一阵翻腾,姜宁灵面色一变,抬手以袖遮面,忍不住一阵干呕。
    第67章 有孕
    一股难以言明的腥味从腹中翻涌直上, 姜宁灵捂着嘴眼泪都要出来了,却只是干呕一阵,并未吐出什么来。
    穆淮忙唤了宫人端来清水漱嘴, 又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永安宫里前前后后忙乱了好一阵, 姜宁灵才觉那股腥味散了去,又喝了几口花茶压一压, 这才感觉好受些。
    姜宁灵好容易才缓过来, 待抬头一瞧见那海鲜盅,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姜宁灵顿觉胃中又是一阵翻腾,忙捂住口鼻,穆淮见状, 立刻让人将桌上的饭菜全撤了,一面抬手轻抚她背脊为她顺着气, 一面担忧道:“是吃了那海鲜盅不舒服?的确有人碰不得鱼虾贝类,那汤里有许多京中没有的东西, 是朕冒失了。”
    姜宁灵一手捂住口鼻, 一手不自觉抚上了小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即便是那汤里真有什么是她不能用的, 反应也不该来得这样快才对,且不说鲜汤入腹, 她只要嗅到那味道便觉得一阵不适,若说是她用不得那些鱼虾蟹,倒不如说是……
    她可能有孕了。
    正在这时, 方才派人去传唤的太医提着药箱快步入了殿,姜宁灵便并未将心中猜测说与穆淮听, 先让太医诊了脉。
    陈太医起先听永安宫的小宫女急急忙忙说了一通,说皇后吐的天昏地暗的,心中高高吊起,哪怕一进来时见到皇后除了面色略有苍白外,其余并无何异样,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细细为皇后把了脉。
    只是陈太医一阵沉吟过后,眉头却越皱越紧了。
    穆淮见陈太医神色,心中渐渐沉了下去,又见陈太医久久不说话,更是焦躁起来,问道:“皇后这是怎的了?”
    陈太医收回手,捋了捋他那山羊胡,斟酌道:“娘娘如今月份尚小,脉象有些不稳,但依着臣这许多年的经验来看,多半是没错的。”
    陈太医自顾自的说了一段,而后才反应过来自个儿似乎没有说到点子上,连忙拱手向穆淮贺喜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娘娘怀有龙嗣已有月余了!”
    姜宁灵听得陈太医证实了她的猜想,并不觉有多意外。除了最初入宫她用过一碗避子汤外,其余时候,她与穆淮并未刻意避着什么,如今有了身孕,也算意料之中。
    陈太医拜了下去,半晌都未听到回应,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陛下一言未发,莫不是并不想要这个皇子?
    姜宁灵也偏过头去,想瞧他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却见穆淮目光落在陈太医身上,眸色沉沉不辨喜怒,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姜宁灵一颗心不由得随着他的神色往下坠了坠,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微微用力按压。
    良久,穆淮才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沉声问陈太医道:“可有何需要注意的?”
    陈太医拿不准穆淮对这个中宫嫡子的态度,但本着医者的本分,还是细细将孕期应注意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穆淮静静听着,待陈太医说完后又道:“你方才说孕中应忌口的那些东西,全细细纸上,就在永安宫内,让宫人们都传阅了,免得出差池。还有,九山。”
    九山听得穆淮唤他,忙上前来,便听得穆淮道:“待陈太医写下来后,你便誊两份出来,一份送去勤政殿,一份送去御膳房,叮嘱他们都仔细着点。”
    九山应了声,若竹帮着去取来纸笔,陈太医便低头细写了起来。
    一时间,永安宫内只听得到纸笔刷刷书写的声音,安静得有些沉闷。
    姜宁灵心中翻腾起不安来,抬手去拉了拉穆淮的袖摆,就见穆淮并未回头看她,目光仍落在奋笔疾书的陈太医身上。
    她一双手却被回握住,穆淮的掌心温暖干燥,握住她的力道似乎比平时更重几分。
    陈太医被穆淮一瞬不瞬地盯着,只觉一股莫名的压力笼罩在周身,一张纸写完后,背后都浸出了点点冷汗。
    九山拿起纸张送上前来请穆淮过目,穆淮接过后大略看了几眼,便让九山誊写去了。
    一时间,殿内又只剩下了纸笔刷刷声。
    姜宁灵心中不安更甚,见穆淮迟迟未将目光落回到她身上,便勾着穆淮的手将他拉近些,在他耳边道:“陛下……不想要这个孩儿?”
    穆淮手一僵,转头低声道:“胡说些什么!”
    接着,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扬声道:“赏!”
    永安宫上下得了赏赐,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个跟着若竹与吟南上前道喜。
    穆淮这才勾出了些零星的笑意。
    姜宁灵将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中酸涩起来。
    可先前还惦记着她食欲不振从而快马加鞭从定州运了新鲜海产过来的人,眼下却对她腹中新到来的小生命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姜宁灵心中的不安渐渐变为焦躁,一直持续到更衣就寝的时候。
    若竹与吟南一派喜气洋洋,自从听陈太医说她有孕后,姜宁灵在她二人眼里仿佛就变成瓷娃娃一般,生怕她磕着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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