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他立刻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他的好弟弟——
季沨。
要知道,他和季沨是见面就打架,恨不得打死对方的关系。
这样紧张的兄弟关系,别说是打电话了,就连微信都八百年不聊一次的。
季沨给他打电话,基本上是不可能事件,若非要说有一种可能性的话——
百分之八十,甚至更高,是关于袁媚的事情。
季漓的心沉了沉,这才接听起电话。
若是从前,他敢让季沨等了这么久,季沨一定会骂上两句,埋怨他为什么这么慢,可今天没有,电话一接起,那头便传来了季沨的哭声:
“哥——哥你快回来,妈妈她——”
季漓听完他的话之后,手机从手里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裂缝张牙舞爪的盘踞在手机屏幕上,地板也出现了醒目的划痕。
跟着手机一齐摔落在地上的,是季漓的身躯,他浑身颤抖而又冰冷,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一下子失去了生机。
赵郢将他从地上抱起,用力握住他颤抖的手,十指紧扣,问:
“怎么了?”
“我妈......”
季漓再一抬头,已是热泪盈眶,赵郢从没看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残破的碎片一般,风一吹就散了,他哽咽道:
“我妈……我妈在帮我父亲修墓的时候......失足从山上滚了下来,现在正在抢救。”
他说完,便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去,眼看着就要跌倒,赵郢赶紧扶住了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
“快换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来到地下停车场,季漓拿着车钥匙对着一辆不知道是谁的车一顿狂按,半天也不见车门打开,他愤愤的踹了车轱辘一脚,车子立刻响起了警报。
“宝贝,”赵郢叹了口气:“虽然很像,但那不是你的SUV。”
他走到季漓身边,温柔的拿过他手中的车钥匙,拉着季漓的手,就好像在牵着幼稚园的小朋友。
赵郢打开车门,将季漓推进副驾驶,帮他把安全带系好,末了还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坐在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
季漓一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发根的刺痛感让他清醒,但却依旧无法冷静下来。
他不是没有失去过亲人,二十年前,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却足够冷漠,没有什么悲伤,甚至过分的有一种放松感。
毕竟再这样下去的话,被折磨死的会是他或者是袁媚。
可是,妈妈不一样的。
直到季沨出生,他和妈妈一直都是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哪怕后来他跟妈妈因为念大学的事情产生了隔阂,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恨过她。
他甚至有些后悔,他为什么一直要跟妈妈闹别扭呢,就算是上大学的事,她也是有苦衷的啊,但凡还有办法,妈妈都不会选择亏待他的。
他越是想要回忆起妈妈对自己的坏,来为自己幼稚的行为找一个借口,脑海就越是浮现出妈妈对他的种种好来。
除了上大学这件事,坏的人一直都是他。
可他,竟然因为这件事,忘记了妈妈所有的好,跟妈妈闹了十多年的别扭。
等他醒悟过来时,妈妈已经老了,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
“没有妈妈的话,就没有家了吧。”
他掩着面,喃喃自语道。
赵郢开着车,那不轻不重的话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一向成熟稳重的男人此时脆弱得不堪一击,赵郢空出一只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让他打起精神来。
“瞎说什么呢,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真的吗?”季漓抬起头,眸光闪烁望着他,仿佛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迫切的想要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赵郢单手握着方向盘,将玻璃摇下一道缝,公路两边的风灌了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牵起季漓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吻:
“阿姨人又温柔又善良,老天爷会保佑她的。”
回答赵郢的,是久久的沉默。
车子里一片寂静,除了引擎声和风声,还有车上挂着的小巧风铃发出的清脆声响。
季漓垂着头不说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赵郢对于这样的情景很是担忧,可他实在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安慰别人的经验,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专心开车,可拉着季漓的手却不愿意松开,好像他一松开手,这个男人就会随风飘走了一般。
这样的情况让他心生烦躁,想要抽上一根烟,可季漓一向讨厌烟味,他都尽量不抽的。他想要跟季漓说,你还有弟弟,你要打起精神来,不能垮掉,可季漓和季沨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无法上演这种兄弟情深的戏码。
他能够理解季漓的心情,若是Lisa出了事,他估计比季漓还要不冷静,一想到这,他赶紧给Lisa道了个歉,并祈求上天保佑自个儿老妈平平安安。
他能够对季漓感同身受,但却想不到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宽慰他。
一向巧舌如簧的赵郢犯了难,他只得将季漓的手使劲握了握,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够传达给他。
“我可以给你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