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端坐在饭桌前没有拿筷子,沈父看了他一眼也放下筷子:“说吧。”
沈沉舟看着父亲说:“我谈恋爱了,跟一个男生。”
沈父看了他一会儿,语气是强压下怒火的冷淡:“是不是我一直不管你所以你现在用这种方式来我面前找存在感了?”
沈沉舟指尖颤了颤,再怎么成熟在父母面前也还是孩子,他尽量维持住声音不要颤抖:“我是认真的。”
沈父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冷笑:“长得不错?比女孩儿还漂亮?”
沈沉舟脸色白了白,但依然开口:“我爱他。”
沈父拿起刚刚端过的碗用力摔在餐桌上,瓷盘被击碎,汤汁流泻,沈父不再忍耐,暴怒开口:“爱什么爱!你懂个屁!你妈不在了我也没怎么管过你,但我自认给了你最好的环境和条件,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沈沉舟皱眉:“这不是不三不四。”
沈父冷笑:“不是不三不四?这世上那么多人都好好的,你怎么就要搞特殊?那么多人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你就偏要跟一个男人混日子这不是不三不四?”
沈沉舟抬头直视他:“同性恋是正常的,你如果知道……”
沈父打断他:“我知道个屁!我知道你会长成这个样子我当初就该杀了你!这世上就少一个社会败类!”
沈沉舟脸色青白下颌轻颤咬紧牙关没说话。
沈父越过餐桌走到他身后来回走了两圈,停下来看着他,语气冷静下来一点:“那孩子勾的你?”
沈沉舟语气也急了起来,抬头看他:“不是!我说了我爱他!”
“操!”沈父一脚把他从椅子上踹了下去,木制椅腿断了一根,沈父尤不解气,拎起他的后领用力踹了一脚他的膝弯让他跪着,“你就给我跪着,什么时候不爱了什么时候起来!”然后摔门进了书房。
沈沉舟静静地跪在原地,直着腰,看着汤汁一滴一滴从饭桌边缘掉下来,在桌下聚成一摊油迹,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第二天早上沈父从书房出来,门打开里面一阵呛人的烟味,沈父领口松散,神情疲惫,脸上还有新冒出来的胡茬,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沈沉舟还在原地跪着一动不动,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沈父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晚上八点左右沈父下班回来,沈沉舟还跪在原地,维持着早上的姿势,沈父无名恼火:“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沈沉舟一动不动,沈父冲上去想再踹他一脚,临时转移方向又踹了一脚歪在地上的椅子,椅子彻底散架,沈父怒吼:“滚出去!我就当没生过你!”然后摔门进了书房。
沈沉舟轻轻眨了下眼睛,一滴眼泪从右眼流下来,淌过下巴,然后洇在胸口的衣料里。
他又跪了一会儿,然后缓慢地试图起身,第一下没成功又跌了回去,他手撑在地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更缓慢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拎了外套向门口走去,再很轻地阖上门,门锁发出咔嗒一声响,沈沉舟这时才抬起头盯着门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走到马路上的时候沈沉舟看着穿行的车流有点茫然,就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不时有路过的人意味不明地打量他——毕竟他现在的样子实在狼狈。好一会儿,沈沉舟才动了动,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但是他忍不住,所以他还是用力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然后拨了陆知的电话。
陆知很快就接了,声音轻快:“喂,干嘛?”
沈沉舟很温柔的说:“陆知,你在哪里?”
陆知:“我在家啊。”他在他们的出租屋里。
沈沉舟笑了笑:“好,我来找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陆知兴奋道:“想吃学校门口的那家煲仔饭,要加三个蛋。”
沈沉舟:“好,你等我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半小时,等得陆知都开始担心了,正打算给沈沉舟打电话门铃就响了,陆知打开门看见沈沉舟就愣了,沈沉舟拎起手中的袋子,笑着说:“你的外卖到了。”
陆知立马转身拿了外套和钥匙换了鞋一手接过他手中的塑料袋随手放在门口的鞋柜上一手搀住他:“去医院。”
上了出租车之后陆知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只是盯着他上下看,想碰他又收回手,最后抿唇皱眉盯着他的脸沉默。
沈沉舟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只有腿,别的地方没事。”
之前在电话里隔着电流还不明显,现在面对面沈沉舟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嘶哑。陆知抓住他的手攥在手里低头盯着他的手看。
等到了医院接诊的医生一看见沈沉舟就调侃道:“打架了?”等验过他腿上的伤,特别是两腿膝盖和左腿膝弯的一大片淤紫连皮肉都看不清了,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但这次什么都没说,陆知看见他腿上的痕迹脸都青了,沈沉舟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医生又看了一会儿他腿上的上,上手不轻不重地按了按,沈沉舟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医生站起身:“得拍片。”
等一套流程走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医生诊断左腿轻微骨裂给他打了石膏,叮嘱道:“两个星期内不能下地,一个月之后来拆石膏。”又叮嘱了一些其他注意事项,然后给开了药,药单递给陆知,“楼下药房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