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把玩着衣袖上的绑带,独自沿河而下,越走越幽静,突觉鼻息间传来一丝清香,熟悉的味道把她包裹其中,恍惚间回到那片空地。
如若有次从司命殿出来,脚步一转并未回自己殿宇,随心闲逛发现一片空地,一望无际的平原被群山环绕,不似人间,不似仙界,倒像是被六界遗忘的角落。
让她心静。
有小腿高的杂草丛中长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小白花,随风而过,淡淡冷香扑鼻像是空山新雨后,有像天气晚来秋。
断没想到鬼界也有?
让她烦躁的思绪得以平息,就在瞬间。
如若不知不觉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一路走来,没有看见白色小花,只有一片片绿油油的青草。两旁青草像是有人细心照料,浓密齐整,没有一颗杂草冒尖出头。
虽说自己闻到那种花香,也不是很确定,恐再走下去误了吉时。
她的名字排在请帖最上方,而她这张脸已然在席上露过面。按照辈分地位,吉时拜堂时,必然是要坐在上位。
想到这里如若就头疼。
如果师尊和禧鉴师兄在,必然那个上座之位不是她的,但今日他们一个都不在……
细想一圈,...她好像…确实是这里面辈分最大的一个。
想到这里,如若头疼又加剧三分。
小辈们都结婚了,甚至儿子女儿都开始闯荡六界,她一个...年岁很大的上神还没有...算了,连心仪的对象也没有。
脚步一顿。
脑海中突然上过一抹黑影,很模糊,看不清他的容貌,仅仅通过刚刚一晃而过的的身影,定然不会很丑,说不定是个美人儿。
美人儿?
如若走了神,她怎么知道是个美人?
这让她想起前几日在桌子底下昏睡前的一幕,桌底上面的木头纹路,她都能恍惚看成一玄衣男子。
难不成她的桃花要来了?
回去让月老帮她看看,是不是她这个万年老树终于舍得开花了。
“沙沙沙。”
一阵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把她思绪拉回,眼前出现好大一颗...
嗯?
突然傻眼。
心惊。
她这可万年老树开不开花不知道,她面前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树...开花了...
忘川河畔有一颗老树,它居然开花了?
原本满眼绿色,如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白色,每一根枝桠上开满一朵朵白色的小花,风一吹,一阵空山新雨后清冷味道。
一朵小白花缓缓落到如若眼前,她本能抬手接住,低头看去,小小的,银白色的,就是那片空地上的那种小花。
如若出神,下意识把花放进口中,一刹那,整棵树为之摆动。
无数银白色小花如雨点一样落下,落在她头顶,身上,轻轻亲吻她的眼眸,脸颊,唇角。
不知道为何,如若心中五味杂全,想哭,想笑,还夹杂的酸楚和陌生的求而不得之苦。
眼角的泪不自觉的流出,带出无尽的悲愁。
她走上前,探手摸索粗糙的树皮,顺着树的形状绕了一圈,掌心被磨的发红,隐隐作痛。
如若仿佛可以感受到它的气息,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在她耳边低声喃喃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一个姿势站了许久,她慢慢坐在它粗壮的树根上,侧头轻靠着树干,闭眼用心倾听这段悠长的悲鸣声。
她历劫那觉睡了太久,久到忘记所有事情,包括她的名字。
如若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他们没有告诉她完整的故事,是不是有什么经历,什么人,被她无力地忘在某个角落,看不见,摸不到。
心,那般空虚,荒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让她再睡一觉,梦中告诉她。
……
等司命再找到她时,只见她安安静静躺在树下,枕着一地白花,却没有过多的白花落在她身上,仿佛害惊扰她的美梦。
司命被面前这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树吸引,白色的小花,熟悉的味道。
跟如若那日放在司命殿前的白色花一模一样。
是如若身上的味道。
司命还没靠近,原本那双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有些空洞的看着满地白花。
如若什么都没有梦到,眼前也只有白茫茫一片。
还有难以压制的落寞。
“偷得半日闲。”司命走到她身边蹲下,“你倒是会享受。”
如若眨眨眼,敛尽眸中凄凉,“他们太吵了,我寻你半晌未见人影,只好先出来避避风头。”
她说的是避避‘上神’万众瞩目的风头。
“上神。”
司命要打趣她时,肯定会一本正经的搬出她的头衔,“小仙断然跟上神不一样,不能跟上神一样赏脸坐着就好,小仙得去跑腿忙帮。”
“那下次再来,你当上神,我做小仙。”
“上神。”司命扶额,语气中满是无奈,“今日架势,只怕鬼君也只想娶一个君后。”
如若胡乱开口:“那就等东海龙王,南山道人,西方天将,北方烈阳成亲之时,上神之位统统让于你。”
司命:“......”
算了,她放弃开口反驳的机会。
如若嘴里仙者没有一个符合标准。
东海龙王重孙子都出来打酱油了,南山道人不能成亲,西方天将那么多,难道各个都要参加?况且北方烈阳前些年才成了亲,这些年正跟美娇娘你侬我侬...
如若就是随意瞎说一通,才不管事实如何。
司命知道这一点,无奈开口:“走吧,回去早了,还能赶上宴席。”
“啊?”如若剩下半个哈欠硬生生吞回去,“宴席开始了?”
“是拜堂结束了。”
“结,束了?”如若睁大眼睛。
“或者...你想要闹闹洞房。”司命指尖捏着一朵白花,随意转动。
“闹洞房?”如若眼眸放亮,“好玩么?”
“额...”司命也没有闹过,“挺热闹吧。”
如若点点头,虽然她不喜欢热闹,但是鬼君的洞房值得去闹闹。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白花和不存在的尘土,“司命,我们走吧。”
司命看着面前潇洒离开的如若,轻轻把手中白花放回原来位置,起身跟在她身后。
一粉一蓝并肩前行,如若什么也没说,司命什么也没问,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身后没有扰她心绪的‘沙沙沙’声,如若才想起她刚刚离席,场面会不会太...
侧头询问司命,“刚刚没人找我吧...”
尤其是那个高位...
“上神来了。”
“?”如若挑眉:“我师兄来了?”
她说禧鉴。
“不是。”
如若一僵,又听她道:“青佛上神。”
如若:“......”
如果高位让这尊上神做,自然旁人也就不在乎她去哪里了。
“师尊何处?”她们话说间,已经回到殿内,摇曳的烛光,再配上满眼的大红色,显得好不喜庆。
“为什么?”一声稚嫩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话,司命难得露出假笑,“喏。”
如若顺着她眼神看去,看见惊掉下巴的一幕。
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小姑娘,嘟嘴仰头凝视面前男人,头上梳着两个发髻,每一边都系着长长飘带,飘带随着她的动作在身后摆动。
眉宇间的稚嫩还没有消散,长长的睫毛让人羡慕,与旁人不同,那双浅灰色的眼眸让她挪不开眼,如若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眸色。
“为什么不行?”女孩儿的声音提高一个度,惹的大殿内众人纷纷看去,甚至有的杯中酒洒在衣袍上也不知。
被问男人如若倒是认识。
身着一身淡青色长衫,周身气质温润如玉的男子不是她师尊是谁?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小女孩儿是谁?
青佛低头看着面前女孩儿,淡然如水的眸子里染上一丝诧异,更多的是觉得她有趣。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同他这么说话。
“你都活了这么久了,难道不能再等我几百年?”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充满委屈,“不能么?”
如若:“???”
眼神示意身旁司命,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