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日盼夜盼,为的就是在六十大寿的时候可以得见神颜,这也不是每个皇帝都能有的殊荣,那一天,身为皇帝,可以享受神光洗礼,甚至可以以坐礼伴在神君身侧,聆听教诲。
而今年,就是一甲子的时候,所以年前一听说楚栖对神君抱有非分之想,景帝才会出离愤怒,宠妃病重不过是为这个愤怒加了一把火。
景帝最怕的,其实还是如果楚栖真的惹怒神君,他一生仅有一次殊荣的机会将会打水漂。
楚彦和楚冀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这东西最好是仿制的,否则,否则……别说是景帝,就是他们,都绝对绝对不会放过楚栖。
尽管,他们本身就没想放过楚栖。
但如果楚栖真的偷了神君的羽冠,若因为这个惹怒神君让今年的甲子之聚打水漂,那可真是百死难赎其罪!便是死了,那也是要鞭尸的!!!
因为不只是景帝期待,就连万民,都无比期待今年的甲子之聚。
楚栖除夕之后就一直住在山上不太清楚,但他们知道,为了迎接这个甲子,百姓们已经自发地开始在晚上点灯,挨家挨户彻夜长明,为的就是防止神君百忙之中游览周天,忘记了回家之路。也是为了表明大家都记得神君的恩德,希望他可以回来看看自己的百姓。
那一瞬间,楚冀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可怕的念头。倘若因为楚栖的过错而导致神君缺席甲子之聚,皇室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那只怕是要被认为,神君抛弃了楚氏,民众是要反了天的!
楚栖光是看着他们的脸色,就没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倒是不清楚这些人究竟在害怕什么,不过他们知道怕,那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偷?”楚栖捧着那羽冠,歪头兀自欣赏着,笑吟吟地道:“这是我从他头上亲手摘下来的。”
楚彦一惊:“你见了神君?”
楚冀和其他的官兵却是惊疑不定:“你如何能碰得到他?”
“何止呢。”楚栖洋洋得意,重新将那不属于自己的头冠戴在头上,那冠精细却不奢华,如主人一般散发着清冷高贵的气质,顶在他披散凌乱的头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我可是与他独处了两个日夜,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只怕神君如今还手脚酸软,常卧不起呢。”
楚冀和楚彦都愣住了。
此处临近神殿,谁也不敢在此说这样罪大恶极的话,唯恐亵渎神听。
可楚栖不光说了,竟还有证据,说他做了。
求证心切,他们已经恨不得直接飞回山洞看个事实,心里无比期望楚栖不过只是撒谎成性。
就在这时,后方眼睛泛红的官兵里,忽然有一个人举起了手里的轻弩:“你去死吧!”
楚彦立刻伸手去抓那箭,楚栖也条件反射的侧身躲避,脚下却忽然一空,身体站立不稳,射出的箭矢尾端擦过楚彦的手掌,狠狠插在了他的肩膀。
楚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冷漠至极而眸子牢牢盯住了那个官兵,后直直坠了下去。
楚冀脸色大变,反手一扇子抽在那官兵的脸上,大怒道:“何人许你动手?!”
那官兵低头不语,其他人却十分感同身受:“七殿下如此猖狂……实在是,罪孽深重。”
楚冀又何尝不知这一点,但楚栖如果真的亵渎了神君,就这么死了,神君岂不是会降罪皇室?
来不及多想,他转身便走,楚彦恨恨地看了一眼悬崖,握紧拳头,也跟着他们去了。
众人重新回到了方才的山洞,因着楚栖的话,楚彦和楚冀只站在洞口,却无人敢踏出那一步。
如果楚栖说的都是真的……那此刻进去,看到了神君狼狈的模样,只怕万死难辞。
几十人的小队站在外面,呼吸均有些压抑。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心知彼此不会愿意做出头鸟,楚彦道:“我觉得,他说的当不得真。”
楚冀也是这样想的,尽管那羽冠的确又不像假的,他还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司方神君法力无边,岂会被那小狼崽子制服?”
四目相对,兄弟俩齐齐走向了山洞。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一探究竟,毕竟神君积威甚重,在他们心里,打死都不信楚栖真能得手。
只要进去,就可以证明,楚栖不过是在扯空砑光。
山洞里的灯也精细的与此处格格不入,可以看出来主人很努力的想要提升生活质量,可惜瞧着越发不三不四。
两个人放慢脚步走入,忽然同时僵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事后特有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冷香,身着白色中衫,长发披散的人静静坐在靠墙处,放在膝上的指尖沾着灰尘,似在打坐调息。
那张脸明玉如水,色若春晓,当世罕见,正是司方神君。
神君嘴唇、脖子、脸颊,皆有破痕。
两兄弟当即嘴唇抖动,双双膝盖一软,双手掌心向上,恭敬而惶恐地跪了下去:“贸然,惊扰神君清静……请,请神君,恕罪。”
一片寂静。
两人惊湿了衣襟,冷汗顺着额头滚落。
神君迟迟未令,两人只能继续跪着,他们额头贴在地上,汗水滴出一汪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