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歪着头静静地看,在镜子里,似乎又看到了当日台下的那些欢呼与叫好。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没死。
那么,死的就是你们了。
一件薄薄的单衣披在他身上,神君从身后绕到面前,楚栖低着头,看着对方的手指细心地为自己系上衣带,道:“师父,有没有觉得我很丑?”
“你觉得自己丑么?”
“唔。”楚栖想了一会儿,说:“我自己当然不嫌弃自己了。”
“你很在意这个?”
不是在意这个,是在意师父怎么看。
楚栖睫毛闪了闪,没有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凶他:“问你你就说,哪里那么多废话?”
“我介意。”
楚栖看他。
“我介意,小七受伤了,留下满身的疤痕,我却没有提前阻止。”
楚栖的腰被一双手臂缠住,神君垂眸,道:“我介意,没要保护好你。”
楚栖抿了抿舌尖,心里微微发软,神情却忽然有些难为情:“也,也不都怪师父,是我先把师父关起来的……”
“我怎么就能轻易被关起来了呢?”师父一本正经地说:“我应该留后手才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小七呢?”
哎呀,师父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楚栖骨头酥酥软软,忍不住踮脚来亲他,神君由着他的动作,楚栖双手双脚齐上阵,很快爬了上来,缠在他身上,神君一手托着他,一手捂住了他不安分的嘴巴,道:“现在还不行。”
楚栖不满:“说的那么好听,你还是嫌弃我。”
“……等你止疼药效过去再说。”
“就这样就好。”
“不行。”
“为什么呀?”
神君胡诌:“影响体验。”
“不影响的。”
神君把他扒拉了下来,道:“穿好衣服,去门口晒晒,多见太阳对身体有好处。”
“多见师父才有好处呢。”
“你不能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不是还要练功的么?”
“哎呀……”
“不许撒娇。”神君说:“去。”
楚栖用下嘴唇顶起上嘴唇,整个嘴巴呈现一个向下的弧度,他十分生气地转身,然后一把将身上的衣服扯掉,丢在地上朝外走去。
小疯子疯起来着实足够无耻,走了两步,腰间一紧,神君又将他捞了回来,重新将衣服给他裹上,嘴唇贴在他耳边,低语道:“不害臊。”
“就不。”
神君将他拥着,哄道:“明日就可以了。”
“就要白天。”
“……下午。”
“现在!”
“你的脚只怕还要疼。”
“药效还没消失呢,不疼的。”
“若你非要见师父,那药效就要消失了。”
楚栖没懂,又说:“消失也要师父。”
神君拧眉,楚栖眼神坚定,迫不及待,非要不可。
他衣服不肯好好穿,神君只好将人裹着抱起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掐了个诀。
解除了‘替受’的禁术,他周身陡然轻松许多,但楚栖的神情却一下子变了。
他被放在榻上,立刻觉得自己周身哪儿哪儿都疼,何止是脚,身上所有伤过的地方,碰一下都疼,或许是因为太久失去痛觉,这一刻的疼痛便尤其难以忍受。
神君欺身,楚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自然,他别扭地动了动,小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应当没有你当日受鞭伤来的疼。”
“……由奢入俭难。”
楚栖咕哝,神君看着他的神情,没忍住又漫开笑意。
疼痛恢复之后,楚栖倒是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慢慢转好的原因,神君也逐渐恢复了常态,楚栖将这一系列的变化尽收眼底。
想到神君因为他的伤势而不得安眠,觉得心疼的同时,竟还有一些陌生的安心与温暖。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但这样的日子,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又过了几日,楚栖独自窝在神君的房间,看着对面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他在抖了抖睫毛,对方也跟着抖了抖睫毛。
“我喜欢师父。”
他对另一个楚栖说。
后者露出了一抹心知肚明的笑容。
“但我更想杀人。”楚栖慢慢地说:“师父知道了,可能会生气。”
“只好瞒着他啦。”
另一个楚栖转身出了门,他的行动非常快,因为挑的时间恰到好处,无一人看到他的踪影。
楚栖盘膝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掀开了面前的修炼书籍。
门口传来动静,神君一边走进来,一边道:“医仙方才去休息了,这些日子为了给你熬药炼丹……”
他话音刚落,一个轻飘飘的身子忽然朝他扑了过来。
神君顺手将他接住,他拥着怀里轻了近一半的人,漆黑长睫低低压下,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一直没睡好过。”他接着说:“抽个时间,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楚栖抱着他的脖子,身体轻飘飘地挂在他身上,软软道:“谢谢师父,谢谢医仙,小七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