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算欺负?”神君凑近他,柔声道:“在小七心脏种一只毒蛊,算么?”
楚栖愣了一下。
神君的手缓缓从他胸口离开,道:“我在你心脏的位置,种了噬心蛊。就按你说的,如果无故对师父起杀念,就受毒虫噬心而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楚栖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你,你怎么能,这样……”
“你太不听话了。”神君说:“我要知道,你有没有心。”
楚栖气的发抖:“我当然有的。”
“从现在开始。”神君无视了他的话,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感觉心里像火煎一样,很难受,就要告诉师父。”
楚栖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神君认认真真地说:“不然会死。”
楚栖缩了一下肩膀,不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神君温声道:“怎么了?”
楚栖微微颤抖着,道:“我现在,就,就……”
神君的上眼睑下压,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他眉头微颦,眼底藏着看不透的意味深长:“不要撒谎,它现在很乖,没有欺负小七。”
楚栖再次愣住了。
“只有在你对师父起杀念的时候,它才会咬你。”
楚栖委屈的没边儿,徒劳地解释:“我真的没有,没有要杀师父。”
“那你是不会难受的。”
“我难受,难受,难受!”楚栖强调:“它就是在咬我,就是在咬!”
坏蛋恢复无理取闹了。
神君起身,却陡然被他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不肯放手,神君便无法直身,只好单手将他抱起来,任由他如大型挂件般提溜在身上,耐心十足地道:“它真的没有咬你,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会难受,是不是因为师父给你下了虫,你觉得自己要受人摆布才难受的?”
楚栖全神贯注地去感知。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毒虫,他变得十分慎重,究竟是为什么会难受,是因为要受人摆布,还是因为被咬了,这关系到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的问题,断断马虎不得,
“不是的。”楚栖给出思考结果:“就是被咬了。”
“我说了它没有动。”
“它又没有长在你心里,你怎么知道它没有动?”
“我就是知道。”神君学他,道:“你不是被它咬的。再好好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受师父摆布,是不是因为师父给你下了毒虫,你觉得师父不疼你了?”
楚栖瞪他,但还是听话地去思考。
神君低头,看到了他落在地上的长善,于是又将他放下来,弯腰捡了起来。
被他夹着的楚栖脚底触地,急忙又抓住了他的衣袖,道:“那,那师父,你给我下蛊,是因为不疼我了么?”
“你说呢?”
楚栖皱起了脸,想不出来:“我不知道。”
“如果师父不疼你,何必千里迢迢来找你,方才你受制于我,要杀你何其容易,又何必对你下蛊?”
好像很有道理。楚栖还是不懂:“那我被咬死了怎么办?”
“我跟你走,还是你跟我走?”
他不答反问,倒是真把楚栖给问住了。
师父没有逼着他非要做某种决定,而是几乎把答案送到了他手中,这话甚至还有另外一种解读:不论如何,师父都会和你在一起。
“我,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这里,我要等幺索开轮回眼,我想知道明澹为什么要杀我……”
他说的小心翼翼,语气里隐隐溢出殷切的期盼。
神君颌首:“那我跟你走。”
白衣神君旋身走向入口,楚栖茫茫然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看他,道:“师父,你在我身边,它是不是不会咬我?”
“现在还难受么?”
“……暂时不了。”
“我下蛊只是为了自保,除非你要杀我,否则你我相安无事,小七,你可以理解师父吧?”
楚栖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师父的袖口。
楚栖不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师父防备他,有理有据,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换做自己遇到自己的话,楚栖一定会寻找机会赶尽杀绝,以免留下祸害。
师父是又想跟自己在一起,又害怕自己,所以才留了这么一手,而且他都跟自己说了,楚栖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甚至让楚栖觉得有些高兴,因为有了这个虫,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赖着师父了,而且他本来也很担心自己会杀了师父,师父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他巴巴地跟在神君身后,神君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扭脸看他。
楚栖下意识抬手,拨了一下耳畔的长发,软声道:“怎么了?”
告诉他给他下了毒蛊,他不光没有生气,没有怨恨,反而又变得粘人了。
他垂眸,看向楚栖的脚,那双脚上的金圈还在,疤痕遍布的赤·裸着,神君问:“这几日,是不是没有擦药?”
“没有了。”
“你的鞋呢?”
“这里很多人都不穿鞋,我这样,看上去会更像妖怪一些。”
“你想做妖怪?”
“也许我就适合做妖怪,我能看懂这里的人每个都在想什么……但我看不懂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