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烨山被气得胸口堵塞, 他匀了好几口气。
他总不能自降身份地追上去跟一个小孩子掐架，只站在原地，阴鸷地盯着电梯门。
“滴滴。”
旁边一辆车开出来, 对挡路的江烨山鸣笛示意。
江烨山挪动脚步, 往边上走，找到自己的车, 开门坐上驾驶座。
江烨山没有马上开车。
他用手机翻找联系人列表，之前他雇了好几个女人去勾引宁西顾, 只要能成功一个, 或有一点暧昧, 都可以拿来用。他以己度人, 不觉得世上有哪个男人会对免费的美餐不心动，认定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这样一来，让乐茕茕知晓男人的糟糕本性，不再抱希望, 便会重回他的掌心。
他搞女人，讲究一个心甘情愿, 可要是女人真喜欢他, 他又嫌麻烦。
这三个女人倒也没失联, 很快回复了雇主的问题。
但答案却让江烨山脸色愈发的难看。
「不好意思, 暂时还没成功, 我还在做尝试……」
「他太高傲了, 很难接近」
「老板, 不是我不努力，我都抱上去了，但他不接茬啊, 我总不能下药强上他吧？」
「呃，照片没拍到，抓拍的效果不好」
「而且他女朋友去学校了，现在全校都知道他有女朋友，我不好明目张胆地撬墙角，实在不行，我把钱退给您吧，对不住了」
「唉，他人挺好的，这单生意我感觉我没法做，我还你钱」
江烨山直想砸手机。
又冷静下来多看两眼，提炼出“全校都知道他有女朋友”这一点，追问道：「你们学校的人怎么知道的？」
对方答：「乐小姐来看了宁西顾的比赛，她是网红嘛，一下子就传开了」
江烨山如鲠在喉。
他隐隐有种被截胡的憋屈感，他养乐茕茕养了那么久，本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有条不紊，只是一个没看好，就被别的男人拐走了。
还是一个他瞧不上眼的小年轻。
宁西顾除了比他年轻还有哪里好啊？他知道乐茕茕是个肤浅颜控，但没想到居然以貌取人到这种地步，就不考虑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吗？连屡试不爽的送珠宝这一招也不顶用。
正这时，另一个被雇佣的女人给他发：「我今天看到新闻，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来他大概是真的看不上我……」
江烨山疑惑：「什么新闻？」
得到一个被回复的网址链接：「喏，您看看」
江烨山打开链接，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宁西顾的侧脸特写，与方才的休闲打扮不同，一身西装，面容冷峻，眉眼清贵，拉下去是整张桌子的整体照片，他身边坐着一个跟他相像的中年男人，两人一看就是一对父子，旁边坐着的也都是有名有姓的业内大佬。
帖子名字是：「xx大佬身边坐的这个小帅哥是谁啊？惊鸿一瞥把我惊艳了一把，x导接下去的钦点男主演？」
看完帖子，他的脸色难看的不能更难看。
他的耳边仿佛出现声音幻觉，响起宁西顾方才说的话：“我给得起，也能给的比你好。你死心吧，有我在，她不可能选你的。”
——并非无的放矢。
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已经把宁西顾的身份给扒了。
他公开的网络账号都被人贴了出来，一天涨了十万粉。
就是昨晚上和今早上他在和乐茕茕你侬我侬的时候被扒的，一开始扩散得并不快，他又赶着上课，没跟朋友聊天，晚上送乐茕茕回家后再去学校宿舍，一下子发现氛围好像不对，平时跟他插科打诨的室友突然对他毕恭毕敬的，变得疏离谨慎起来，刚才回来的路上，他也发现有好几个人在看自己。
宁西顾直接问：“怎么了吗？我是看上去有哪里不对劲吗？”
卢远是个二愣子，直说：“你没上网啊？”
宁西顾问：“上什么网？”
三个室友你说我我说你。
“你没跟宁西顾说吗？”
“我不敢啊，我以为你说了。”
“不是你去说吗？”
宁西顾奇怪地问：“到底是什么啊？”
卢远还是一副神神秘秘的语气：“你自己打开微博看一眼呗。”
宁西顾紧皱眉头，他微博基本不用，除了几个室友和同学，就只关注了女朋友乐茕茕。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上去过。
学校网不太好。
有点卡。
加载的小圆圈一直在转，宁西顾把手机放在桌上，把上衣给脱了打算去洗个澡，脱完衣服，微博账号也登上去了。
宁西顾看一眼，说：“没什么啊。”
卢远跳起来，咋咋呼呼地说：“这叫没什么吗？你涨了快十万粉了！你后台没炸吗？”
“哦。”宁西顾定睛一看，“这是我女朋友的号。”
他同时还登录着乐茕茕的账号，偶尔剪好视频或者拍了美图就直接上去帮她发微博。乐茕茕估计刚用自己的手机登过，所以后台还挺干净的。
宁西顾切换账号，一打开，一片红。
涨粉、留言、点赞都是999+。
宁西顾：“……”
……这他妈的是发生了什么？
宁西顾沉默地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手指点击操作着，因为开了静音，所以没发出一点声音。
反而让寝室里的氛围更紧张了，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宁西顾就从没在微博发过自己的照片。
但评论里全是在花痴地喊他“少爷”“老公”的，把他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宁西顾无语地低声吐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飞快地设置了各种限权，甚至考虑了下要不要直接申请删除账号。
宁西顾看完，抬起头，望向噤若寒蝉的室友，说：“我也没变成老虎吧，不用这么怕我吧？”
卢远带头说：“就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室友那么有钱，心里有点复杂，感觉像抱上大腿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
另一个室友宋哲说：“老三，那你还住在学校宿舍是不是有点危险啊？你这种级别的富豪不应该出门带两个贴身保镖吗？”
“有钱的是我爸，又不是我。”宁西顾还在想事情，随口回道。
宁西顾站起来，去衣柜里翻了衣服裤子出来，淡定地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把头发吹干，整理干净，别的什么都没拿，跟室友打了个招呼：“嗯，我正好用这个借口去我女朋友家蹭住，这下她肯定不会赶我走了。”
室友愣了一愣，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缓解了几分僵硬的气氛。
宁西顾脸上带笑地出了门，但一到停车场，他就冷下了脸。
他爸要是不想让他的身份曝光，这个帖子刚开就会没了，他去慈善晚宴也没走红毯，并没有被媒体正面拍摄。
宁西顾拨出爸爸的电话号码，没有立即接通，“嘟——嘟——嘟——”地响了一分钟，客服甜美女声提醒他无人接听。
宁西顾再打给爸爸身边的秘书，这次倒是接起来了，但对方听说他找老爸有事，推诿说：“不好意思啊，宁总正在小睡，交代了让人暂时不要打搅他，等他醒了，我再跟您说吧。”
这是真的不凑巧，还是故意晾着他啊？
宁西顾说：“那陈叔叔你帮我忙也行，网上有几个关于我的帖子，请找人删一下。”
“这个啊……”陈秘书说，“这个我得请示一下宁总。”
宁西顾一颗心像沉入水底。
并非因为被拒绝，而是这个回答，就意味着爸爸是清楚的。
——这事一定是他爸默认了才会没有压下去，甚至可能一开始帖子会出现就有他老人家的手笔。
宁西顾完全不想被人放上网络被品头论足。
火气慢腾腾地攒上来，他按捺着愠怒，尽量好脾气地说：“好，我爸睡醒以后请你让他回我一个电话，谢谢了。”
一切都在失控。
好混乱。
最近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都让他有种无力之感，让他发现自己还太弱小，就算他的身量已经比许多成年男人都要高大，可是在父权之下，他不过是一只刚开始长出爪牙的幼兽而已。
他还太年轻，太不成熟。
他跟室友那样说了，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乐茕茕。
他个人信息已经被扒了，感觉接着被人发现乐茕茕是他的女朋友只是时间问题了，会演变成什么情况呢？
宁西顾打开跟乐茕茕的聊天界面，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写写删删，犹豫不决。这时候再卖可怜是不是太不稳重，可是也不想太严肃，怕乐茕茕嫌弃他麻烦，又想和他分手。
乐茕茕是个每天20g冲浪的网瘾美少女，虽然今天白天可能因为太忙没发现，现在总该知道了吧？
正发愁中。
来自乐茕茕那边的几条消息蹦出来：
「你睡了没啊？我今天累晕了，刚打算睡，我姐妹给我发了消息！你x组出道了！」
「好几个人来问我了」
乐茕茕给他发消息截图。
就在两分钟前。
她这是一发现以后连酝酿都没有，直接大咧咧地来找他了。
宁西顾完全能想象出她傻大姐的语气，蠢的可爱，他忍不住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