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生开始,我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不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也没有跟她相处过,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见面……”
这一边,江沅的表情有些宛然。
她明白巩玉堂此刻的心情,虽然终于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了,但那种高兴当中,也会夹杂着害怕。那是一个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面的人,能将两个人牵扯到一起的,只有身上的那所谓的血缘关系。
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陪你去一趟。”
得到了她的答案,电话那一头,巩玉堂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沅沅,谢谢你。”
两人约好了时间,随即,江沅便挂断了电话。
她并没有马上返回屋内,而是继续仰起头,看着渐渐黑暗下来的天。
那远处,万家灯火成了黑夜中独特的点缀,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有一盏等待着自己的灯?
那是忙碌了一天,最好的心灵安抚了。
江沅不由得想起了冉馨月。
以前,还没嫁给巩眠付之间,冉馨月每天都会在家里等着她回去。无论她忙得再晚,只要她回到家,站在楼下抬起头,就能看见那一盏为她而留的灯。
那一刻,她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而如今,冉馨月不再了,那盏为她而留的灯已经不在了,但是,却长存在了她的心里。
她擦掉了眼角的泪,转身走进了屋内。
她下楼,正巧此时,巩眠付走进门来。
他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眼,随即,嘴角勾起了一笑。
“老婆,我回来了。”
江沅抿唇一笑。
现在,为她而留的灯不在了,她却成了为别人留灯的人,而她……也懂得了当时母亲的心情。
没有什么,比这些还要幸福了,她亦知足。
翌日,由于跟巩玉堂约的时间是在下午,因此,她考虑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巩眠付。
每次在巩眠付面前提起巩玉堂,这男人是尤为的生气,若是她说要陪巩玉堂出去一趟,他是铁定不会允许的。她就不懂,为什么他要事事忌讳着巩玉堂,他该清楚得很,她和巩玉堂之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稍早前,巩玉堂发过一条讯息,说是会到御庭来接她,她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换了身衣服,宝宝刚巧睡着了,月嫂抱着他上楼来,刚踏上平台,就与开门走出来的她撞了个正着。
月嫂一愣,总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似曾相似。
江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难免唧咕,怎么每一次都被月嫂给撞见了呢?
还好,经过了之前的一段相处以后,月嫂的心是向着她的。
她跟月嫂交代了一番,便下了楼,当她走出门以后,巩玉堂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巩玉堂对着她一笑,随后启动车子离开。
她这才留意到,他今个儿穿得尤为正式,西装似乎也是特地熨过的。想来,他此刻的心情是特别紧张。
江沅勾起唇笑着,看着风景快速地略过窗外。
“那天的事,我要替巩眠付跟你道歉。”
巩玉堂无所谓地笑,斜睨了她眼。
“他的性子我早就了如指掌了……倒是你,你现在,跟他重新在一起了?那么,你们是复婚了?”
她摇了摇头。
“我后来才知道,我跟他之间根本就没有离婚。”
“是吗?”
巩玉堂低声地喃着,或许,他早该知道才对,巩眠付那么爱她,又怎么可能当真跟她离婚呢?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多想罢了。
车子向着城西的方向驶去,江沅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你是怎么找到你的亲生母亲的?”
他将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
“从我离开楚家以后,我就一直拜托别人去找,事隔几个月,才好不容易有了消息。那个女人……她的日子似乎过得不太好。”
闻眼,她惊得望向了他。
他的目光望前,手放在了方向盘上,声音稍微有些低哑。
“她结婚了,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只有十岁,她跟她丈夫开了一间小饭馆,由于她丈夫家里曾经举债,生活过得不是很如意,她丈夫便总拿她来出气。”
这样的事,是她想不到的。
江沅的心猛地沉了下来,虽然,事先她是有想过可能的事,但当真实面对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女人,不可能当真孤独一生,他的母亲,到底还是在生下他以后,就与别的男人结婚,建立了另一个家庭。
那么,巩玉堂的出现,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所期盼的呢?
她对自己曾经生下来的孩子,可曾有过一丝的思念?
突然,她是有了不确定。
巩玉堂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这,便是他一直鼓不气勇气的原因。
他怕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事,到头来,却会是让他失望的结果。
绿灯亮起,他重新将车子启动,声音里,透着一种无力。
“沅沅,你说,她会想见到我吗?”
本来的笃定,现在,却是难以开口。
她只能勉强一笑,尽量地安慰他。
“你别担心……”
这一趟,或许注定是会让人失望的。
好不容易,车子到达了目的地,江沅望了过去,那是一条比较古旧的巷子,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那里面有一间小小的饭馆,人不多,桌子也不多,忙碌的身影在其中穿梭,隐约可见,有一抹中年女人的影子。
她的心一紧,也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
她望向旁边的巩玉堂,他抿着唇,双眼直直地看着那个地方,眸光里尽是复杂。
江沅扯动了唇角,对着他说话。
“走吧!我们下去,去看看吧!”
她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然而,回过头再看,他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不打算下车。
她蹙起了眉头。
“巩玉堂?”
她的唤声,让他回过神来。
随即,他的嘴边溢出了苦涩。
这一刻,他竟然退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