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保持人类身份而受制于姬琅的话,程榭之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一个世界也没有办法收集足够的气运能量,去往下一个世界对他来说几乎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唯一稍稍值得思考的是什么时候去。
那么可以让系统开始准备跳跃往下一个时空。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手腕上套着的琉璃串珠,低着头想,拿到和姬琅交易的那笔气运还有凤清寒的那部分气运,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做决定没有耗费程榭之多少时间,但很快他又陷入了另一个烦恼中——他失去了今天晚上的夜宵。
他忧愁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被姬琅揣在怀中带回驿站下榻处,小心翼翼摆在床头,为自己失去的夜宵默哀片刻。
姬琅如往常一样坐在桌案前处理公文,虽然离开了自己的地盘,但每天需要姬琅亲自批示的事情只多不少,好在他这几年招揽了不少手下,协助他处理各种事物,不必忙得焦头烂额。
今日他的心思却已经全然不在公文上,他眼神一直落在那方玉玺所在的位置,微微出神。换了往常的这个时候,程榭之已经在小花园转过一圈,随手攀折一支杏花或是其他什么枝条,闲庭信步走过来用花枝换一碗符合他胃口的夜宵。
若是按照姬琅一贯的习性,他应该是最不喜欢程榭之这样性子的人物,娇气又恶劣,吃穿用度无一不要用最精细的伺候,性情更是顽劣不堪,换作往日太平盛景,王城根下他一定是纨绔子弟中走鸡斗狗最擅长的一个。但是偏偏程榭之这个人对他有什么不自知的致命吸引,那些以往的喜恶原则在遇上程榭之之后全然不值得一提,就连本不该被触碰的底线也在这个人面前一再放低。
甚至他还提起他不愿意多提的过去,只为了在程榭之面前博取一分同情。
今天晚上,只不过是他第一次没有看见程榭之如往常那样出现,他便忍不住地生出几分心慌。
姬琅微微苦笑,揉了揉额心。
如果“程榭之”代表一个魔障,那么他已经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偏偏还心甘情愿。
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可能轻易放手!他眉眼渐渐转为一种坚定的神色,晦涩难明的眼神从那方安静陈列的玉玺上挪开,勾出浅淡又势在必得的笑意。
……
程榭之不知道这个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的小插曲让姬琅的心境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他缓慢地抬起眼睛,看着视野里因为距离极近而被无限放大的、属于姬琅的五官,迟疑地眨了眨眼睫,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称得上“迷茫”的意味,他又缓慢地抬了抬胳膊,把自己整个人从姬琅手臂构成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所以为什么他只不过稍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世界都快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姬琅怀里这个过分惊悚的事实,以至于让程榭之一时间忽略自己已经重新变回原形。
系统“啧啧”地感慨两声:“宿主,加油!一鼓作气趁此良机把姬琅睡了!”
程榭之盯着姬琅的脸,像是陷入某种思考,没有理会系统。
姬琅浅眠,程榭之的动作让他瞬间惊醒,刚刚睁眼一刹那眼底含着十二分冷淡警惕,在对上程榭之眼睛时又瞬间烟消云散。
他喉咙动了动:“……你变回来了?”
程榭之正费力处理着自己和姬琅纠缠在一起的一小簇头发,闻言点了点头,“大概是半夜的时候变回来了。”
能这么快变回来,大概是因为姬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他揣在怀里睡了一晚上。
近距离接触对变回人形果然有作用。
程榭之有点乱七八糟地想着,可能早上他脑子尚且有点不清醒,好一会才想起来:“所以现在你能先让我起来吗?”
他说着,手指从那簇和姬琅交缠在一起的头发上轻轻一划,发丝应声而断。
姬琅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手臂还锢着程榭之的腰,而且……
程榭之变成人形的时候并未穿衣服。
姬琅与程榭之腰上那段肌肤接触的手臂几乎发烫,掌下触感柔韧又温软,像是春天将化的雪,带着些微凉意。
他飞快将手臂从程榭之腰上挪走,别开视线,几乎不敢去看那漂亮近似妖魅的青年。
程榭之对他过度的反应歪了歪头,眼底掠过一丝促狭,笑嘻嘻起身披衣。
等他穿好衣服,姬琅也起身,吩咐侍女端来洗漱的用具。侍女见到程榭之出现在姬琅房间内,露出一种近似明悟的了然,在放下水盆出去之前,她犹豫片刻,还是询问:“主公,要换床榻被褥吗?”
姬琅见她眼神自认为隐晦地在自己和程榭之之间来回打转,便知道这侍女必然是想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他也不可能开口纠正侍女脑子里想法,不由得沉默片刻。
程榭之便笑着摆摆手,“不用。你们主子没有千金小姐那么讲究娇气,对了,什么时候可以上早餐?”
他有些用词和这里人的习惯不太一样,但不妨碍侍女理解:“您是说早食?厨房已经备下了,我这就让人端过来,请您稍等片刻。”
用早食的只有姬琅和程榭之两人,也没让侍女在一旁伺候,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顺便说话。
姬琅给程榭之讲了讲他们离开齐王宫后,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姬琅告辞后,不少诸侯眼见着情况不对也纷纷起身告辞,弄得齐王当场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