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仁慈。”无道凉飕飕地说道,“身为她的夫君,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折磨一个女人。”
兰不远惊奇地笑道:“莫非你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操纵空间能量流,击杀了一个躲在远处的树上想要对无道放冷箭的修士。
“一点逼供手段罢了,”无道嫌弃地甩了甩手,“以幽冥气刻入魂魄,将记忆取出来。我嫌麻烦,且她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刺鼻得很,便只取七日内的。”
金妃惊恐地瞪着他,若是手臂还在,她一定会抱住自己的脑袋。
此刻她已感觉到了,在无道遥指她的额心之后,先前渗入体内大肆破坏的幽冥气隐隐结成了一个诡异的法阵,此刻它们如蜈蚣一般,摆动着一条一条长长的足,直直往她的脑袋里面钻去,越钻越深。
那些“虫足”深深刺入她的脑髓中,抽动着,吸吮起来。她想叫,叫不出。
到了快入夜时,金妃的脸上彻底没有了人色。她大睁着一双凹陷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朗朗苍穹。
无道取回那一团染上血线的幽冥气,再也没有看地上的金妃一眼。
他扶起倒在一旁的石桌,坐在上面,垂首凝视兰不远。
“真狼狈。”
“还好。只要能解决问题,都是值得的。”兰不远已将身体表面修补出了人样,看着有些虚弱。
瘦小的身体囫囵裹在一身血衣里面,倒比方才破破烂烂的样子更叫人怜惜。
她叹息道:“可是看起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光耀君和金妃都死了,如今天下大乱,没有不长眼的会再对我们北风出手,为什么还是没有破局呢?”
“或许杀得还不够干净。”无道冷声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也不能把全天下修士都杀光啊。况且就算想要这么做,时间也不够了。”兰不远望了望天色,“到明日中午,就是七日之期!”
“交给我。”无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替我护法。一个时辰之内,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百丈之内。”
“嗯。”
他闭上了眼睛。
只见天地之间,蓦然色变!
冷风呼啸,寒意逼人。
仿佛有震天撼地的凶兽在呼吸,动静之间,阴森威严的黑暗气息遮天盖地,那是……杀伐之气!
兰不远微有心惊,担忧地看着面前披着令诸天外皮的无道。
‘他要做什么?’
地面开始碎裂。
除了二人立足这一丈方圆外,望京坚实的地砖一寸一寸碎开,地底隐隐传来呼啸声,很快,第一具白骨爬到了人间!
“喂……无道,冷静啊!你在做什么?”
此刻他的身上已尽是幽冥气,漂亮的面容隐在幽暗的气息之后,仿佛已经离开了人世间。
但听到她的声音,他即刻睁开了眼睛,淡声道:“破局。”
“用死人?”兰不远嘴角直抽。
“难道你让我用活人?”
兰不远败下阵来:“……那还是用死人吧。”
无道唇角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只见那具白骨暴露在地面上之后,不到一息的时间,便被幽冥气附体、分解。
白骨分崩离析,化为虚无之后,幽冥气挟裹着一缕红丝回归无道身上。
兰不远不再多言,静静地为他护法。
神念覆盖之处,只见飞砂走石,人群四散躲避。大大小小的骨骼顽强地从地底爬上来,有人类,有兽类,它们被幽冥气消解吞噬,与此同时,无道的样貌慢慢发生了变化。
他越来越像他自己了。
兰不远惨白的脸悄悄变红。她和无道确定感情的时候,他顶在脖子上面的可是令诸天的脸,虽然她知道他是谁,但见他慢慢恢复原貌,她莫名地感觉到害臊。
也许是因为他的容貌给人太过强烈的冲击。
当他睁开眼睛时,幽暗的黑眸中,仿佛以夜色为幕,缀满辰星,光华璀璨令人不敢逼视。
薄唇习惯地抿出讥诮的弧度,在对上兰不远视线的那一刻,嘴角微勾,在黑暗与白骨交织的世界中,轰然就盛开了最美的繁花。
兰不远头晕目眩。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封印兰不远的紫色符文四散崩塌,丝丝缕缕黑色暗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几息之后,虚空之中掉落出三件仙器,其中两件正是当初千河关与金妃一战时她曾用过的织女与紫茧,另一件是一只金鼎。
“你的修为可以恢复?”兰不远吃惊地盯住无道,“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这是一柄双刃剑。”无道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与幽冥感应愈深,那一日就会来得更快。兰不远,我曾答应过你,要杀你时,会提前三年告诉你……三年之期,自今日始。”
“我不懂,”兰不远直言,“我知道这是不可说的天机,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这件事情了。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意。”
他站起来,望着天边的月:“今日之事是警醒。我本以为你掌握了更高维度的能力,足以纵横此间,却未料到,竟有别的人也进入了这一方领域。我不得不走这一步。对不起,我原以为你我还有很多时光。”
兰不远倒不甚在意。她注意到了一处不寻常:“别人?是在金妃的记忆中发现了什么吗?”
无道微仰起脸,冷笑道:“是。我急于回复力量,也是为了逮到这只伸得过长的手。”
“所谓的重生,果然是被人操纵的吗?!”兰不远脑中再度闪过灵光。
无道动了动眉尾:“怎么,莫非你猜到了什么?”
兰不远兴奋地点了点头:“查看赵持明口供的时候,我就隐隐有了个念头,但一直没能想得通透。你说到有人伸了手,我便一下子想明白了!”
“那你说说看。”无道漫不经心。
“在我用辰星之力淬炼元神时,一个自称承风的人不请自来,闯入我魂梦之中。有一便能有二,你我着了魅罗的道,来到此处时,我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大约持续了小半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