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很清楚她是撞到南墙会在墙上打个狗洞的人,却还是害怕她知道残酷的真相。他默默脑补她躲在角落流着眼泪舔舐伤口的样子,心疼得手足冰凉。
这一刻,听见她赤|裸|裸地挑明,他的心一阵阵发坠,坠得生疼。
他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干脆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闭着眼假寐。
“这个第九宫主修无欲道,想来不是护短的人。”兰不远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别的事。
“嗯?”无道漫不经心。
“我若是在这里报名参加演武赛,恐怕捞不到什么好处,”兰不远沉吟道,“你可知道这九宫之中,哪一宫宫主最好面子,最是护短?”
“演武赛?”无道一怔。她的思路怎么跑到十万里以外去了?
兰不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忘啦?那个茶婆子不是说,三个月后恰好是仙界百年一度的演武赛,最优秀的青年才俊能够得到上玉蟾宫的机会,还能谋得一官半职。正可谓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哪!”
无道想着心事,有些呆呆愣愣、后知后觉:“你想参加?”
“当然啊!想要通过星阵进入玉蟾宫,难道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无道眉头紧锁:“可是只选一个人。”
兰不远毫不在意地笑了:“最后一步,我从来没有想要假手于人。我知道,若是让你上去,一定轻易就能荡平玉蟾宫,把元极那只老狐狸抓下来任我发落。但你也知道,若是这样的话,这个仇报得便会如同隔靴搔痒一般无味。”
“也无妨。”他皱着眉,思忖片刻,“我会给你魂血,你一旦有事,我即刻破了星阵上来助你。”
兰不远正想说话,被他一巴掌捂住了嘴。
他挑起一丝唇角,说道:“那位二当家有句话说得极好。与你相比,旁人的性命……还不够重要。”
兰不远顿觉压力十足,决心在这三个月中将修为提升到极致。
她知道无法劝无道改变主意,便不去逆他的毛,只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三个月,我争取把香火都吃光,这样的话,仙尊以下的攻击便可以忽略不计了,但若是他们用什么法子将我困住,还是有些麻烦。”
“东皇鼎。”无道微眯起眼睛,“四圣器之一,既可以用来防身,又可以用来锁敌。圣器通天地,你的空间术恐怕也对其无效。”
“哦?”兰不远微微张大了眼睛。
无道扶她坐起来,取出一朵紫色绢花,抛向床外,让它悬浮在半空。
“你试试。”
“魅罗?!”兰不远嘴角一抽,“万一弄坏了……”
话虽这么说,她却毫不留情地抓住空间能量流,重重一抽。
“……咦?”
魅罗微晃了下,只见那股空间能量流分成了三段,魅罗左右两旁的空间被抛到一旁支离破碎,但魅罗却像一团火胶般,将临近的空间能量流吸附在它身上。
无道伸手召回了魅罗,一看,完好无损。
兰不远心神微凛。
“魅罗尚且如此,更何况以防御强悍著称的东皇鼎。”无道面色淡然。
“那怎么办?”
“自己想办法。”无道冷笑。
兰不远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幸灾乐祸,大约就是“叫你不让我出手,我看你到时候如何哭着喊着来求我”。
……
日子一晃而过。
玉离心之死成了第九宫最大的谜案,不了了之了。
兰不远在真气之海苦修,说是三个月,其实对于她来说,枯燥的日子已熬了数百年不止。
因为时间紧迫,是以她都是在芥子空间中疯狂地提升转化真气的效率,待到有了明显进展,才会出来试上一试。然后总结心得,继续返回芥子中苦炼。
无道一直守在她的旁边。
一息一息,她不间断地发愣。
他知道她在不停地往返外界和芥子之间。他不知道她在芥子中究竟待了多久,只知道她每一次回神时,眼里都深藏着空旷和寂寥。
而她身上的气息,每一息都在变得更加浑厚。
如今她看起来依然是真仙三阶的实力,然而事实上远远不止。
仙界中人,实力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调动真气的速度,其二,调动真气的多寡。而兰不远元神中的真气已是自身之物,收发随心,论起调动真气的速度和灵活性,便是仙尊也远远及不上她。而真气的多寡,但看她这三个月能将多少真气吸收转化为己物了!
她的修行方式与旁人完全不同,所以任何人都无法看清她真正的修为。
她想要表现出什么样修为,便能表现出什么样的修为。
若不是当初沈映泉把她的修为催升到真仙三阶的话,如今的她完全可以装成一个身无修为的普通人。
“接招!”
当她眸中亮起光芒时,一只净白的手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近在咫尺的无道。
蓝白色的雷光极其内敛。
无道嘴角噙着一抹轻笑,随意地竖起一只手。
带着雷芒的素手瞬息即至!
一朵黑金莲在二人的手掌中间绽放,僵持一息之后,一片莲瓣缓缓飘落,而兰不远招式用老,后继乏力,被他抓住手。
兰不远有些沮丧。
“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无道眉梢轻轻一挑,不动声色地说:“再多用心些。”
兰不远坚定地点点头:“嗯!”
她抽回了手,心神即刻沉入芥子。
无道长眸一掠,身影消失在原地。
“只一个月,她竟已能够破了你的本命剑气!”木架桥上,一道瘦削颀长的白色身影坐在桥索上,随着海风自在地摇摆。
“略损而已,谈不上破。”无道语气不屑,眼神里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得意。
林少歌轻轻笑了笑:“若是我没有看错,方才那一击,足以破掉尊级的防御。真期待她在演武赛的表现。只不过,冥君当真放心她独闯玉蟾宫?”
“有什么不放心。”无道冷淡地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腻歪?”
林少歌尴尬地咳了两声,搂着怀中的二当家从桥索上跃了下来,各站各的。
“有件事不得不讲……”林少歌的俊脸沉了下来,紧紧盯住无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