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作为陪都,免去了各种赋税,但是因为此地交通不便,土地贫瘠,人民的生活水平并不高。而朱元璋将周边的富户迁到凤阳,并没有改变这一现象。相反,由于朱元璋在此地大修皇陵,十四妃坟、龙兴寺等,使得其他的淮西出去的人也在此占地修墓,这样一来,大肆地砍伐树木,凤阳周围渐渐变成荒山秃岭,森林损坏殆尽,湖泊淤塞,淮河经常泛滥,水灾频繁之下民不聊生,人口不断流失或是死与水灾。
所以民间有花鼓唱道:“自打出了个朱元璋,十年倒有九年荒”。这句话当然与被逼迫迁来的富户想要回乡有关,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凤阳的真实情况。
朱由校决定在凤阳进行一番考察,所以在第一天拜祭皇陵后,便住了下来。在第二天用过早膳后,换了便服,带着魏忠贤和段英往西边而去。
三人来到一个小山岗上,看到山岗下面一片村落,朱由校笑道:“便在这里看一看吧,我是进京考试的学子,你们一个是老仆,一个是娘子。”
段英道:“这样一说别人就会觉得不对,谁现在去京城考试会带娘子,最多不过带个丫环。”
朱由校笑道:“那就算是丫环吧,你样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装丫环倒是很应景。”
段英脸微红,她一直习武,入宫后保养得又好,如今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和朱淑娥在一起,倒是象两姐妹胜过象母女。现在听到丈夫调笑,又是高兴又有一点小羞涩。
三人进了村落,看到那一间间破落的房子,再回想起刚才在皇陵附近看到的那鳞次栉比的高屋华厦,不由得感觉这不是在一个地方,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区别。
朱由校看到几个小孩子在玩泥巴,一个老人在旁边晒太阳,便上前道:“老丈好,小可乃来安县人氏,上京去赶考,路过此地。请问老丈,这里不是陪都吗?为什么这么看不出陪都的繁华来。”
那老人睁开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眼道:“想看陪阳的繁华,你们应该去南京看呀,或者你们往东去,那里才算得上是陪都呢。我们这里,算不得陪都。”
朱由校道:“整个凤阳府都是中都,这里可是凤阳府治下?”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是呀,凤阳府确实是中都,可是先是搬来大量富户,而且不准许别人回原籍。然后是大量权贵占地,树都要砍完了,结果靖难了,南京变成了陪都,这里又闭塞又穷,朝廷拔的钱入了农户的口袋,却都用掉了,便变成这不死不活的样子了。”
魏忠贤问道:“老丈,朝廷拔了钱,为什么你们不把路修一修,这样里面的特产也可以运出去,我看你们这山上的果树还是长得很不错的呀。”
老人道:“谁愿意把进了口袋的钱拿出来,况且还是做的对大家有益的事。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眼光呢?”
朱由校问道:“我听说每年都有钱发下来,怎么这里还是那么穷,是不是上面贪污了?”
老人道:“其实知府大人倒是不错的,每年朝廷发下来的钱,都是用露布公之于众的,我看了,就是这朝廷发下来的钱惹的祸,这点钱让凤阳人饿不死,却养了一群懒汉,每日里混天度日,到处打流,种几亩地也不好好侍弄,外面可以修路挣钱,也没有愿意去吃那个苦,结果便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朝廷不发钱了,饿得狠了,自然就会去寻活计来做了。”
朱由校心里一紧,他现在正准备学习后世西方的福利制度,先免掉农税,然后给家贫者发放福利,最后要让每个人都不会为果腹而奔忙。现在听老人说,这朝廷发钱竟然得到这个结果,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
魏忠贤道:“老丈,当今圣上颁布了许多律法,你们在这里可知道吗?”
老人道:“怎么不知道呢,要说起来,我们的皇上可真是个好人呀,颁布了这么多好的律法,让官府的人一一宣讲给我们听。可是我们这里太穷,倒也还是安静,没有什么争执的事。”
魏忠贤道:“这《私有财产保护法》可执行得还顺利吗?”
老人道:“这个小老儿倒不知道,不过我们这里人都穷,倒是没有听说过霸占田产之类的事。”
朱由校问道:“此地建立有学堂吗?”
老人道:“离此地二里地,有一个学堂,建得倒是很不错,只是学堂里没有多少人,一般的汉子都不愿意让孩子去上学,觉得学些什么,倒不如在田里割点禾子是正经。”
朱由校点点头,便道:“老丈,我们喝了您的水,这里有一个银币,稍做酬劳。”
老人道:“这如何使得,乡里喝口水,竟然要银钱,那大家要指着小老儿的脊椎骨骂的,客官万万不可如此。”
魏忠贤一定要给,老人一定不要,最后老人发怒后才罢休。在去学堂的路上,魏忠贤不停地慨叹这里虽穷,但人倒是不错,视金钱如粪土,朱由校却道:“我宁愿他们见钱眼开,只要他们生活过得稍微如意些就行了。”
段英道:“臣妾进去看见,房屋中一个破灶,一床乱棉絮,都露出棉花来了,日子可真是苦得很呢。”
朱由校道:“听老人说,他是有儿子的,所以不能进养济院,可是他的日子过得比养济院的可要差得多。每年都按人头发了钱的,竟然让老人过得如此模样,真是可恨。”
魏忠贤道:“我刚才问了旁边的小孩子,他们家大人去玩牌九去了。如此好时光,不知道照顾田地,却去玩耍,这样的人不穷,那真是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