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鱼的声音忍不住尖锐了起来,“另外的三百块钱爸不是都拿去赌了。”
无论梦境还是现实,她妈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妈,三百块不是小数目,爸如果用在正途,当然是没话说。可他去赌了。你这样不管不问,就是纵容爸去赌博。”
“三叔也和老爸差不多的工资,可全都交给三妈了。”
“你爸能和你三叔比?”
不是陈秀英看不起自己的老公。
方家五兄妹,除了老三是唯一一个零缺点的各方面完全“正常”的好男人。
其余四个兄妹全是歪瓜劣枣,被父母给养歪了。
陈秀英叹了口气,“小鱼,你妈也没有你三妈有本事,能掐着你爸五百块钱已经不容易了。”
老三媳妇是城里来的姑娘,家境好不说,人白貌美,长着一张甜嘴,逢人就笑。
不像陈秀英山沟沟里出身,出嫁时就带了两只木箱,底子薄加上嘴笨。
在人前她自认比三弟媳矮了一截。
“妈,钱掐不掐得住是一回事,但我说的是态度问题。”方小鱼看着她妈,心塞极了,“你觉得爸爸是小赌,可有小赌,就有大赌,胆子是一点点养粗的。等到那时想要阻止就来不及了。”
梦境里她爸就是从小赌到大赌,最后窟窿越来越大,她爸就开始绞尽了脑子从她妈这里骗钱,骗了她妈不说,骗她骗她哥哥,骗所有认识的人。
最后所有人都骗不过去了,就撕破了脸面,开始借高利贷,把一家人给逼上了绝路。
她妈还在认为她爸拿着那三百块钱小赌赌是出不了大事的。
还在为了他爸交的五百块钱而沾沾自喜。
可她妈不知道,她的信任只会换来她爸无止境的背叛和欺骗。
她不知道这样放纵她爸下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们一家又会落得个怎么样的下场。
想到梦境里的遭遇,方小鱼的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就是想止也止不住。
“小鱼,你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和你说胡话了?”
看着情绪失控的女儿,陈秀英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她都不知道小叔子每个月给弟媳多少钱?女儿怎么可能会知道?
而且什么时候胆小懦弱没有主见的女儿,会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谈起大道理来了。
要求父母离婚的话,女儿更是没有这个胆量说,肯定有人在背后乱说。
陈秀英边给女儿擦泪,边生气道,“你和妈说,究竟是哪个混帐在你面前胡言乱语,看妈不揪死她。”
“没人和我说,是我做梦梦到的。在梦里爸爸赌钱赌输了,把房子卖了,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卷了和外面的人跑了。”后面的事怕刺激到她妈,方小鱼不敢说。
“你梦到的?”陈秀英失笑起来,“小鱼,这是梦啊,哪里可能当真。你相信妈妈,你爸爸不会这样。”
“那万一呢,万一爸爸真那样做呢?”方小鱼不死心继续追问。
“没有万一。就算是真有万一,妈也不会离婚的。”
陈秀英出嫁那年,她娘就告诫过她,做女人要宽容,要做一个贤妻良母,要孝敬长辈。
夫妻之间更要懂得忍耐。即使男人出去玩了,玩累了,总会回家的,一辈子忍忍也就过去了。
陈秀英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过日子,事实上她们这一辈很多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过日子。
不过这样的话陈秀英只是自已肚里想想,她还不会傻到和自已女儿说。
看着眼前明显因为梦境,陷入了死胡同里的女儿,陈秀英语重心长地道,“小鱼,你还小,不懂,女人嫁了男人就是一辈子的事。离婚这两个字妈妈从来没想过。”
“妈,我13岁了,不小了。”方小鱼郁闷极了,反驳道,“女人嫁了人难道就得把一辈子捆在男人身上?”
“没有男人,女人也照样能过得很好。妈,我们有双手,完全可以凭着的自己的劳动换来更美好的生活。”
“与其和渣男痛苦过一辈子,还不如就自已一个人单过。”方小鱼说的斩钉截铁,陈秀英听了却是大吃一惊。
“住嘴,越说越离谱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浑话。”陈秀英一脸心寒地看着方小鱼。“你也不想想你小时候贪嘴想吃小乌龟,村里没有,你爸走了三十里地,走的脚都起泡了,才给你买小乌龟。你就仅仅因为一个噩梦,忘记了你爸的好,就非要嚷着你妈和你爸离婚?还说自己爸爸是渣男,这是你该说的话。”
对上陈秀英冰冷的眼神,方小鱼苦不堪言。
她妈这话就只差说她没良心了。
她也知道那是梦境,可一想到梦境中任凭她妈怎么打,也打不通的电话。
想着在无数个夜里,她妈拉着她的手,坐在冰冷的河边,等着怎么等也等不回的老爸。
再想到她妈被抑郁症折磨的生如可恋,最后惨死的模样。
方小鱼的心就像破了个洞,汩汩的流血。
让爸妈离婚这样的话问出口,她心里就不痛?
方国栋可是她亲爸啊。
再渣那也是她爸,生她养她的人。
可如果现在不闻不问不去阻止,这样的梦境是会变成真的啊。
赌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一个人迷恋上赌博,就是把全家逼上绝路。
她爸方国栋在外软弱无能,在家专横霸道。
性格又是自私冷漠,脾气暴臊,反复无常。
心情好点哄着妻女,心情差了摔桌子翻凳发酒疯,翻脸更是比翻书还快。
交了五百块饭钱给她妈就跟交了五万块。
在她妈面前倒是能耐的不行,在奶奶面前却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任凭着奶奶和两个姑姑欺压着她们一家,让她妈受尽了闲气。
可在她妈眼中,她爸就是犯了普通男人都会犯的小毛病,这些根本就不足以让她动离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