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字上面加一点。
谢澜服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他竟然不认识。
他指着那玩意问道:“水点是什么?”
“什么水点。”窦晟噗一声乐了,“这是一个字,谢澜小朋友,这念冰,冰雪的冰,就和冰一个意思。”
一个意思为什么还要造两个字,不懂。
谢澜叹气,“这是造冰机?家里的冰箱不就能造冰么?”
窦晟蹙眉琢磨了一阵,拉着手柄摇两下,突然捏了个响指,“我知道了,刨冰机。”
谢澜茫然道:“会爆的?”
“什么啊。”窦晟掏手机查了词典,“刨冰用英语怎么说,shaved ice?还是water ice?”
“哦。”谢澜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两个词都行,我知道了。”
机器掏出来,箱子底下还有精致的礼品袋、缎带和信封。
窦晟抱起沉甸甸的家伙往厨房搬,“这玩意不会真是我的生日礼物吧,那我可真要打警察了。你快看看信封里写什么。”
谢澜弯腰捡起小信封拆开。里面有一张发货单,还有一张贺卡。
发货单上印着商品名“小丸子碎冰机”,数量1,备注“贺卡信息未留言”。这条备注被圆珠笔划掉,旁边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已致电买家。”
什么意思。
谢澜一头雾水拆开贺卡。
贺卡上是和发货单上一样的潦草狂狷的大字。
——【送给兰兰的礼物,波兰的兰】
“……”
窦晟从厨房里出来,“贺卡呢?”
“写的我名。”谢澜有些嫌弃地瞟了眼“兰兰”,叹气道:“好像是赵姨送我的礼物。”
“她送你这干嘛?”窦晟一头雾水拿过贺卡一看,一下子喷了。
“有毒啊,这帮卖家能不能长点心啊。”他笑得不行,掏手机拍了个照发,发进他们和赵文瑛的小群里。
赵文瑛很快回了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美少女赵老板:澜澜不要介意啊。小礼物,送你玩的。
谢澜犹豫片刻,乖乖回复:“谢谢赵姨,我很喜欢。”
“你也太虚伪了。”窦晟啧一声,“还很喜欢……你知道刨冰的刨是哪个字吗?”
谢澜问,“哪个字?”
“不告诉你。”窦晟把那些泡沫和纸箱子收拾起来,“我去丢垃圾啊,你看看机器能不能用。”
谢澜进厨房先找了说明书。汉字密密麻麻,通篇称呼这个家伙为“碎冰机”,他从头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掏手机查了下刨冰究竟是哪个刨。
那个字一出来,他又忽然觉得心底动了一下。
很熟悉,非常熟悉的一个字。
纠结了许久,他才忽然想起什么,上楼翻出肖浪静的手账,在最旧的那本上一页一页地翻,终于翻到有着手绘冰沙的一页。
那是肖浪静高考那年的若干流水账之一。
当天天气雨,肖浪静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砸了,她在日记里长篇大论地分析了自己的分数,只在最后用半行潦草的小字匆匆记录道:【就这样吧,和文瑛一起吃冰才开心了点。】
页脚画着手绘的冰沙简笔画,旁边用小箭头标注了“蜜瓜刨冰,文瑛私房甜品”。
谢澜之前没在意过这个不认识的字,而且一直以为那是一杯冰淇淋。
手机又震动一下,是赵文瑛私戳了他——“今天和你爸聊得怎么样?”
谢澜纠结了一会,打字回复:“还可以。”
赵文瑛回复了个巨大的笑脸,龇牙龇了一屏的那种:“那就好。我明天下飞机直接去饭店,明天见,忙去了啊。”
像个来去如风的女超人。一个人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还能顾得上和他们两个小的搞搞浪漫。
谢澜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虽然知道赵文瑛已经丢开手机了,还是乖乖地回复道:“明天见,赵姨。”
外头大雨瓢泼,电闪雷鸣不断,家里之前空调没关,整个房子都有点冷。
谢澜洗了个热水澡,洗澡时浴室门留了一道缝,水刚放出来没多久,就见梧桐从缝里溜了进来,靠在玻璃拉门另一端担忧地盯着他。
楼下叮叮咣咣,伴随着一阵一阵刺耳的机器运转声,谢澜飞快洗完换了身绒呼呼的睡衣睡裤,抱着梧桐下楼。
空气里一股清新的甜香。
他鼻翼耸了耸,仔细闻闻,这才意识到是蜜瓜味。
窦晟在厨房里和赵文瑛打着免提语音。
“赵女士,我不得不说你这个配方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鸡。你刨冰机都买了,就不能顺道买点新鲜的哈密瓜么?”窦晟手里捏着一个黄不拉几的瓶子,倒过来对着碗里的碎冰使劲挤。
瓶身的标签早磨光了,谢澜困惑地观察了一会,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冰箱里见过这玩意。就塞在冰箱最里头的角落,和一堆蛋黄酱之类的在一起,他从来没碰过。
平平无奇一个瓶子,窦晟单手挤压,小臂用力时肌肉线条绷紧,直到青筋都要起来了,只听“bu——”一声,一大坨可怕的绿色落在了冰上。
窦晟人傻了,“这色素不得把我和谢澜吃死?”
“你懂什么。”赵文瑛不耐烦道:“添加剂和糖精多,吃着才快乐,这就是童年。”
话音刚落,又是bu——地一声,窦晟感慨道:“原来你的童年是荧光绿的,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