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眼睁睁看着宴任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他办公椅的扶手和办公桌上,整个人像是胁迫一样压低,把祁棠围拢其中。
烫热的呼吸因为距离的转瞬拉近而刺烈爆开,如同火星陡然膨胀。
他闻到宴任的气息,这种熟悉到入骨,令他不由自控而些微颤抖,在失去宴任后重新鲜活的气息。
温度宛如一种摩抚,高大的身影像是阴翳一样遮蔽着祁棠。
祁棠浑身僵硬。
宴任垂下的目光黝深如海,浮涌的情绪层叠着翻成夜色般的黯淡。
祁棠微微仰头和他对视,在那焦灼而不容回避的抵御中,连颈侧都稍稍发紧。
这半年来他们除了易感期都不会靠得太近,这样的距离似乎暗藏游戈的锋芒,变成冷冽如刃的弧光。
没有人甘于示弱,微弱的嫉妒急剧涨缩,和强装的平静深深咬合。
宴任抬手摩挲祁棠的侧颈,拇指在他的下颌一扫而过。
“处理一下。”宴任的嗓音寸寸冻结一样异常低沉,警告的意味浓郁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你身上的味道。”
这样的接触太过鲜明和炽热,宴任掌下的动作不重不轻,却有种缓慢而咬牙忍耐的临界意味。
祁棠顷刻间推开宴任的手掌,躲避那种鲜明的意图,猛然起身的动作把办公椅往后迅疾一带。
他撇下宴任,快步走向隔壁,像是在错开宴任无法自控的烂漫锋芒。
祁棠努力平复着被轻易引起却难以遏制的颤抖,然后把安子晔的气息洗得没有任何残留。
仍旧残留下来的,只有在颈侧皮肤上反复的热感,就好像宴任依然压抑地摩抚着。
祁棠重重娑过侧颈,把那种感受减轻。
换了一身衣服后出来,祁棠看到宴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侧脸的神情虽然有所收敛,但也能看得出在极其不悦的外表下,那雄性荷尔蒙极具且深邃摄目的五官。
因为身材锻炼得很好,所以他无论穿什么都非常赏心悦目,西装裤下的长腿矫健修长,整个人高大而引人注目。
办公室的通风系统很好,安子晔的气味消失殆尽,宴任的气息则如同在浅滩冲刷的海水,完全把祁棠的办公室环绕。
也许是激素调节的原因,被自己Alpha的气味包绕着,祁棠即便心理上觉得抗拒,但身体却微微放松下来。
安静重返成假意的平和,处于冷温中的婚姻关系被凝成剔透的冰。
宴任在祁氏一直忙到下午,然后又回宴氏,祁棠下班后宴任打来电话,说要开加急会议,晚一点回去。
祁棠是饿醒的,这段时间都没什么食欲又不怎么吃,难得会感受到饿的滋味。
他从床上坐起来,饿得都有点精神抖擞了。
祁棠微微偏头,窗帘下没有一丝光线钻入,夜色却悄悄沁来。卧室徜徉在黑暗内,他的视觉在隐约的模糊里还算清晰。
宴任回来了,就睡在他旁边。
呼吸的空气里浸满宴任的气息,闻起来让人神经放松。
祁棠伸手去拿手机,确定时间和静音的情况,稍微放下了心。
刚过十二点。
屏幕还没上锁,“抢鲜”上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宴任出轨的消息,祁棠点开来看,发现“抢鲜”截了一个局部,就单单是那个腰后的“棠”。
祁棠想起安子晔腰上的纹身,他是什么时候也纹了“棠”字上去?
这件事和宴任出事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祁棠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这会不会是安子晔?
因为不能确定结论,祁棠索性无声无息往宴任那里靠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宴任的被子。
宴任没换睡袍,直接穿着浴袍就睡了。
祁棠不敢直接去扯他,现在是半夜,他们在法律上还有婚姻关系。
宴任其实刚要睡着,祁棠的动静就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祁棠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宴任岿然不动地闭着眼睛。
他照了一下宴任的腰带,发现宴任系得有点紧。犹豫了片刻,祁棠把手机放在一边,半跪在床上去解。
结婚这么多年他都没干过这种似乎有点情趣的事,现在濒临离婚了他还居然一探究竟——
好在宴任睡得够沉,一会后总算把腰带解开了。
祁棠放松下来,他坐回床上,动作很轻地把宴任的浴袍掀起来,从身前掀到身后。
宴任的身材很好,作为配偶祁棠是一清二楚。所有的肌理都手感绝佳而且极其实用,即便他现在正在睡觉,线条轮廓也仍旧修长完美。
睡袍下没有多余的穿着,祁棠也不是刚刚结婚,对此并不在意。
他拿起手机,仔细照着宴任腰后的“棠”字纹身,简直是以观摩艺术品的态度在对比照片。
“棠”字的差别真的微乎其微,很难分辨。祁棠看了一会就打算放弃,却突然发现“棠”字之下有一道不太鲜明的痕迹。
那条痕迹不算显眼,像是一道愈合的伤疤,因为和肤色相近,之前他都没注意到。
祁棠拿起手机对比了半天,终于在这不明显的差别里确定这恐怕真的是安子晔的照片。
是安子晔要宴任的命?
那他问安子晔,有没有可能是惊动到了肇事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