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阿力是临时工,但学习的劲头却最足,为人也最机灵,如今可说,是葛武寇最得力的助手。
阿力见自己的师傅葛武寇,因太过推崇萧师,而跟何书记产生了误会,且有越描越黑的嫌疑,眼珠一转,便偷偷跑到住房部,请来了最有影响力的水寒筱。
水寒筱一听萧小石出现,果然毫不犹豫就急匆匆来了。
萧小石扫了眼,又躲到一角的阿力,心中暗自点头,随后才朝何书记微笑道:“何书记,您刚才不是说,工作很忙的吗,刚好我要为水寒筱造型,您看能不能放在下次?”
萧小石一看到水寒筱出现,心中便产生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可不着痕迹地,化解葛武寇与何书记之间的尴尬。
水寒筱来此的目的,并非是真来造型的,而是另有目的,可乍见何书记在此,不禁愣了愣,随即便眼珠一转,板着小脸道:“怎么,何书记是准备请萧小石出面说和了?”
她今天忽然提前离场,除了早上因萧小石的事,而对程县长等人发出警告外,还有就是要表达一种,她对县乡官僚们的强烈不满。
此时已临近六月,空气已显出炎热,可都梁县上下,为了面子好看,竟让大量初中生,甚至小学生放弃学习,在烈日下站迎大家,直到傍晚,所有活动都结束为止。
这是让水寒筱心寒,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在她的心中,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才是更需要保护的花朵,而不是这些肥头大耳的官僚们,手中的廉价资源。
由于她心中悲愤,原本没有信心唱好的新歌“告诉我为什么”,居然唱的如同天籁之音,声音清幽空灵到了极致,可正因如此,她的情绪反而更加糟糕。
水寒筱的突然出现,震惊了何书记,不过,水寒筱与萧小石的一番对话,却又让何书记更加震惊。
两人之间的互动反应,让何书记迅速推翻了心中固有猜测,瞬间意识到,萧小石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何书记原本就是极聪明之人,不用想也明白,自己误会葛武寇与萧小石了,人家葛武寇,是真心介绍大师给他,而萧小石是真的萧师。
“水寒筱女士,你说得对,我的确有请萧小石的意思,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先向萧小石先生,与葛武寇先生诚挚道歉,我不该怀疑他们。”何书记站起身,面带愧色道。
随后,他又转向萧小石与葛武寇,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神色严肃道:
“对不起葛武寇,对不起萧小石,是我太自以为是,太敏感,竟误会了你们的好意,请接收我最真诚的歉意。”
葛武寇满脸通红,急忙摆手连说不用,也不知是臊的,还是激动的。
萧小石强压心头的惊愕,双手朝何书记虚抬道:
“何书记大可不必,要说有错,我们大家都有错,葛武寇不该隐去我的身份与年龄,我呢,不该将红领巾当领带,冒充成功人士。”
他是真没想到,年轻时的何书记,竟有如此气度,当着众人、尤其是水寒筱的面,向葛武寇、与自己这个少年人致歉,难怪此后事业能飞黄腾达,直到碰上那件致命的遭遇。
一开始,大家并没理解,那句红领巾当领带的含义,随后明白,他这是在夸张的插科打诨时,全都莞尔,原本尴尬严肃的气氛,也跟着荡然无存。
水寒筱凝着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青涩少年,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究竟有着怎样的境遇与付出,才能使原本倥偬拮据的少年,有如此惊才绝艳的表现与智慧呢。
原本就很尊崇萧小石的,葛武寇、阿力等人,看萧小石的眼神,变得越发火热,盲目崇拜之意也更浓。
所有人当中,何书记是唯一位,首次与萧小石接触之人,感受也更为强烈,尤其是他从萧小石的眼神中,看不到敬畏与讨好,看到的,竟是如同老朋友一般的亲切。
对,就是亲切,不可思议的亲切。
“那其实很简单,只要县宾馆理发部私营化,你就完全有可能,会成为这里的成功人士,我最近正在调研,这方面的事情。”何书记站直身子,亲切微笑道。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可就不是调侃那么简单了。
正当气氛轻松时,一男子推门而入,满面春风地爽朗笑道:“何书记一到,大家都如沐清风,笑得很开心啊,何书记好,水寒筱女士好!”
此人四十岁左右,生的浓眉大眼,看似爽朗,眼中却透着圆滑与精明,看向葛武寇时,更是多了层意味不明之意。
“黄经理好!”葛武寇等人见到此人,不约而同显出拘谨,陪着小心招呼道。
这中年人,正是县宾馆的黄经理,萧小石对此人多有耳闻,那是位八面玲珑之人。
水寒筱与何书记的眼中,都同时闪过一丝不喜。
“哦对了,既然黄经理刚好来了,那我就说一声,这县宾馆每况愈下,年年亏损,我们在碰头会上讨论过,准备将理发部,与餐饮部外包出去,盘活这潭死水。”
何书记的话,显得相当不客气。
他就差指着黄某人的鼻子骂了,对这位只知媚上欺下,不知经营的黄经理,他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咦,那刚好,葛武寇正准备向宾馆申请,要承包宾馆的理发部呢。”萧小石眼睛一亮,一个绝妙的主意冒出心头。
他原本正为开工作室发愁,毕竟从定点到装潢,再到开业,没有两三个月,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那样的话,他都到外地上大学去了,哪又能照顾到工作室。
可眼前何书记的话,却给他展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将县宾馆理发部承包下来,省时省力。
葛武寇也同时眼前一亮,这几天,他也同样为开店发愁,因他也十分明白,萧小石长期留在都梁的时间不多了,若不尽快开店,今后很难有当面学习的机会。
“你是谁,这里有你插话的份吗?”黄经理狠狠瞪了眼,有些喜形于色的葛武寇,更是冷冷扫了眼萧小石。
随后,他又迅速变脸,满面堆笑的朝何书记奉承道:
“何书记您的决定,永远都是英明的,考虑也滴水不漏,不过我最近正在调研,想提高职工的工作效率,何书记您看,能不能缓些日子。”
他想用老方法,拖字诀,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挨过这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一切又将恢复如初。他可不希望将宾馆分包出去,那样不仅灰色收入少,他的权力也更小了。
“这事已基本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这朋友萧小石说的就很好,葛武寇是理发部老人,让他承包理发部,就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何书记看着黄经理,意味深长地道。
可他的话,让大家都是一惊,看向萧小石时,不约而同都露出震惊于羡慕之色,何书记口中的朋友,不仅是力挺萧小石,而且还有同辈相处之意,要知萧小石可是少年人啊。
“哎呦,您瞧我这张臭嘴,这位萧小石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该打,也该死。”黄经理色变,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嘴上却夸张道。
他见萧小石外表稚嫩,穿着又土气,便起了轻视之意,却没想到,何书记能如此力挺萧小石,不管萧小石是否是何书记的朋友,他都必须要表明态度。
可何书记的态度,让他震惊的同时,也将萧小石的样子记入脑海,这是位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
“好了,请你出去吧,我与萧小石两人,跟水寒筱女士有要事磋商。”何书记面上不喜之色更浓,挥手道。
他来到都梁后,发觉像黄经理这样的人很多,都梁贫穷的也令他发指,很有种无处下手之感。
面对何书记的逐客令,即便黄经理认为,这里是他的地盘,却也不敢造次,不得不灰溜溜走了。
等黄经理走后,何书记苦笑了笑,朝水寒筱与萧小石二人道:“怎么样,萧小石是先给我造型,还是先给水寒筱女士造型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水寒筱来此,本来就不是真正找萧小石造型,而是另有目的,又见何书记与都梁其他官油子不同,又有大气度与大魄力,不禁心生好感,连忙笑道:
“我还没看过萧小石给别人美发,何书记你就委屈一下,当一回模特好了。”
在香江,或是国内的大都市,理发师都已被称呼为美发师,这不仅是一种美好的称谓,也是理发师地位的一种提升,只是都梁太过闭塞,并没接触而已。
“好,那我就不跟水寒筱女士客气了。”何书记闻言眼睛一亮,没再谦虚,而是在服务人员引领下,先去洗了个头。
事实证明,葛武寇与水寒筱的新造型,的确是萧小石设计的,这让何书记感到很不可思议,瞧两人发型那时尚的样子,竟是一位少年所为,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小忐忑与小期待,尽管他因发质的缘故,比正常人更愿意尝试新造型,可毕竟萧小石的年纪太小了啊。